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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
梵欧文往垃圾船的驾驶舱被塞进了一堆营养剂和新淘来的小玩意。霍尔飘在一堆杂物中间,几乎转不开身,他不得不帮着梵欧文把它们整理到储物柜里去。
而梵欧文呢,正在哼着歌给新买的二手家务机器人重新设置运行参数。因为没有重力,他的头发和胡须四处飞散,整个脑袋活像只触电的毛球。
霍尔时不时地偷看一眼,却始终看不清这颗毛球里藏着的真容。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亲眼见到威灵顿公爵的情景。
那是在八年前。哈曼帝国军校的毕业典礼上,他以理论课与模拟战斗双第一的成绩成为那年的最佳毕业生。
他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挺直腰杆,以最庄严的姿态走到当时的空军总司令威灵顿公爵面前,献上最标准的军礼。然后公爵,公爵站了起来,亲手为他别上一枚奖章。
他记得自己是如何直挺挺地站着,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地颤栗。
他甚至不敢直视公爵的眼睛。
在所有人的掌声中,公爵突然从脖子上取下了一枚小小的石头吊坠,放到他手里。
“这是我在从军之后第一个攻占的行星上捡的石头。愿你能以在军校力争胜利的Jing神,为帝国开疆拓土!”
在那之后,无论“威灵顿公爵”这个名号在哈曼帝国变成怎样的禁忌,但是在他心目中,威灵顿公爵仍旧是最强大最威武最霸气最优雅的人。
他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
但是奥古斯丁怎么可能认错自己的亲哥哥?
霍尔沉默许久,始终想不出应该怎么去确认,也全然不知道应该和梵欧文说些什么。沉默了半天,梵欧文终于修好了那只家务机器人,让它自己到后舱去干活。他拍拍手问霍尔:“你不是个上将吗?账户为什么会被冻结啊?”
霍尔有些无奈:“因为部队以为我已经阵亡了。”
“阵亡了好啊!”梵欧文满脸欠揍地说:“你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假装自己死掉了,不就不用再上战场冒险了吗?”霍尔还没开口,梵欧文就自问自答开了:“算了吧,你肯定舍不得你的薪水还有高级军官的特权待遇哼哼哼!”
霍尔忽然意识到这是个试探梵欧文的好机会,假装被激怒地大声说:“你把我当什么了?军人的天职就是战斗。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要为帝国而战!”
“帝国?噗。”
“笑什么笑!这句话是威灵顿公爵说的!”
梵欧文茫然地问:“这谁啊?没听说过。很了不起吗?”
霍尔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解释:“公爵大人是现任哈曼皇帝的长兄,也是帝国舰队曾经的最高指挥官。我十四岁进军校,十七岁服役,从下等兵做到上将,莱茵城那样的太空堡垒我攻下过六个。但是——威灵顿公爵领兵八年,他的战绩是我的三倍。”
霍尔悠然地望向舷窗外,“他是我的偶像。我毕生的梦想就是在战场上超过他。”
梵欧文打了个呵欠,不屑地说:“所以你打仗就是为了超越那个什么公爵?哈哈哈……可是如果你只是单纯地想要超过他,完全可以跟他比唱歌比做菜比泡妞比下棋比谁跳得高跑得快,为什么非要比战绩?打仗会死人啊,你难道就只是把士兵的生命当成比赛的筹码来用吗?最无聊的是——你们打仗抢来抢去的地方还都是些不毛之地,抢来又有什么用啊?”
霍尔再度错愕。
威灵顿公爵是银河六大帝国公认的最会打仗的人,曾有许多人认为当威灵顿公爵迟早会接过帝国的权柄,率领哈曼大军统一整个银河系。
但是他在声名最盛的时候死了——因为战舰不小心撞上了一块陨石。
先帝乔治十二世也在同一天死去;而奥古斯丁就在那天登基——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宣判威灵顿公爵的叛国罪。
霍尔始终不愿意相信威灵顿公爵的死是一场意外。他一直都在不停地寻找真相,为了寻找答案甚至不惜冒险入侵帝国舰队的最高机密信息系统。
可惜,他整整找了三年,结果还是找不到真相。
霍尔认为,如果梵欧文真的是威灵顿公爵,他绝对不可能主动跟着自己回基地自投罗网,更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吧?
他在心里认定,这一定是奥古斯丁搞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得出这样的结论的时候,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要不要听故事?上个月我找到了一本绝妙的古书,叫……”
霍尔默默地用手指堵住了耳朵。
经过了十二天的漫长旅程和四次跃迁之后,垃圾船的导航系统终于提醒他们:“跃迁结束,飞船已接近坐标地。跃迁结束,飞船已接近坐标地……”
夜空静谧,无数闪着寒光的战舰漂浮在虚无的宇宙中。远远看过去,整齐的战舰队列像是割裂星空的一把长剑,令人畏惧。
而最中间的那艘战舰,则像是长剑上镶嵌的巨大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