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长得喜庆,动作也利落,哪怕内心再懒,别人也不晓得,所以在众人眼里还算是个不错的小伙计。
他的名字本不叫谢板凳,但家里曾经靠编制藤椅小凳子还有贩卖木凳为生,又经常在小的时候跟着做木工的父亲一同沿街叫卖,因此街里街坊都叫他‘小板凳’,可惜父亲后来想不通,去参加了什么义和团专杀洋鬼子,后来朝廷为了求和又反过来追杀他们义和团,他父亲就死了,什么都没留下。
谢板凳笑嘻嘻的端着托盘出门,整个人从后厨走到前厅去,便像是从一个小地痞变成留洋少爷一样,突然挺直了背脊,双眼炯炯有神,每一步都走得端端正正,气质高傲,这派头,莫说当一个送餐员,就是去大学里混当个教授都有人信。
他知道自己能混得风生水起,全屏自己的皮囊容貌周正,不然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那个管他是谁?
他走到电梯里,电梯里头已经站了个戴鸭舌帽的男人,那男人待电梯门缓缓合上之后,便直接递给谢板凳一板药片,低声说:“给501的病人用,每天三次,一次一颗,切记不要多吃,一天就三颗,用完我会再送过来。”
谢板凳认得这个男人,前几天去他们家催债的就是这个人,他只犹豫了一秒,便收下了药片,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那我妈的债……”
“年后再说,我走了。”那人在三楼就下了电梯,裹了裹风衣,低着头,匆匆离开。
谢板凳看了看手心里一板白色的药片,上面写的都是英文,他也看不懂,但既然是药,应该是吃不死人的,而且又是长期吃,所以应该不是害人吧。
谢板凳心里也嘀咕,方才刚听说501住了顾家四爷,难不成药是给四爷吃的?那被发现了自己可不得被打断腿然后丢锅炉里头直接火化啊?
顾四爷的凶名,谢板凳要说没听过那绝不可能,但这事儿必须得做,不做自己年前也还不起钱,这个年都活不过去!
谢板凳心里有了计较,把药片藏进口袋里,便又摆出他那迷惑人的假笑出电梯,走到五楼501号的房门口,又守在门口的保镖检查了一下餐盘里的食物后,才敲响那深色的木门。
木门上有开一个猫眼,弧形的,透明的,据说是可以从里朝外看见外面是谁。
他有幸因为在这个和平饭店上班,于是试了一试,果不其然很有意思,虽然把人照得有些扭曲,却将人脸放大,能够让屋内人清楚的看见外面是谁。
可从外面朝里却是看不见的,谢板凳视力很好,也只能看见一条黑线在猫眼孔里晃荡,最终,门开了。
“先生您好,您的点餐。”
顾无忌见是个模样周正的送餐员,便让开了路,说:“送到床上去。”
谢板凳微微颔首,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看进去,登时便瞧见里屋未关的卧室里面的大床一角。
这间屋子里没有开热水汀,冷得很,但卧室里开着橙色的灯,暖光撒了一室,于是首先呈现在他眼前的,便是一只修长而指甲反着亮光的手,手实在是漂亮的无法用言语形容,谢板凳从自己贫瘠的词汇中左挑右选也选不出个可以明确形容其貌的词语,只是忽地很期待看见这只手的主人。
随着脚步的加快,他终于得见手主人的全貌,但却没想到是这样病态的美貌。
这人细碎的头发因为汗shi所以略长的弯曲着黏在脸颊上,睫毛格外的长,灯光斜下来,便让睫毛的Yin影仿佛在他脸上开了花,是美丽黑色的东洋花,绽放着。
其次这人穿着凌乱,只着单薄的浴袍,领口空出一大片光泽细腻的真空地带,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这人的每一处细节都像是被神明Jing心雕琢过的杰作,可又因为太过Jing致,于是显得格外脆弱。
明明屋内很冷,可在踏进这卧室的瞬间,谢板凳便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灵魂的燥热,越是靠近床上的病人,便越感受深刻,尤其是在嗅到病人身上难以言喻的属于身体的芬芳时。
这实在是太让人头晕目眩了,他恍惚的将餐盘放在病人面前的白色小桌上,得到了病人一个浅浅的笑和一句谢谢。
他说:“不客气。”说完就出了房间,关上门时可以听见顾四爷叫那位病人‘哥哥’。
门‘咔嚓’关上,也让他终于逃离了那种近乎恐怖的诱惑。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回到楼下去继续打牌,却被在大厅被一位客人叫住。
“你,过来。”他记得这是502房客,是刚登记入住的陆先生。
“客人有什么需要?”他走过去,暗暗心惊于这位陆先生的气势。
“你给501送的什么?”
“501的客人点了稀粥和鸡蛋花,客人也需要一份宵夜吗?”
陆玉山摇了摇头,说:“不用,我随便问问。”
谢板凳很想骂人,但顾客是上帝,于是只能还挂着微笑,回到后厨。然而刚坐下每两分钟,就又有五楼的住户点了宵夜,他送上去,那是刚刚换了套房的陈先生,陈大少爷本来住在六楼,几个小时前换到了503号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