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范各路牛鬼蛇神,需要维持通讯社的正常运营,需要同各大商人保持友好,偶尔需要谨言慎行,偶尔又需要一鸣惊人,他太忙了,因此脾气更懒得收敛,直接将手中的稿子丢出去,数张信纸立即犹如天女散花飞得到处都是:“这都是写得什么东西?!我若是买这样的报纸看那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张众呢?!给我过来!你看看你写的到底哪里将大老板给我们的信息整合完整了?!东一片西一片,就算给我一百万让我看,我都读不下去!还和我说是留洋回来的,你就是这样浪费你家钱的?!还不如把你留洋的学费捐给街头专说‘艳鬼二三事’的老跛脚,资助他全年无休的把故事讲完!”
“拿回去重改!大老板说了,今天若是不能印出来,咱们的投资也就泡汤了!你们要是觉得就这样算了,消极怠工,那不如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还少发一个人的工钱!就算到时候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一个人也做得比你们所有人都好!”
唐茗恶毒的话从嘴里说出,眉飞色舞的样子被站在门口的一个年轻公子瞧见,他立马又变了脸色,露出个疑惑但与之前大相径庭的和平态度走到双开门大开的走廊上去,问眼前模样着实标致的男人说:“你是谁?这里是荣茂通讯社的地址,先生你是不是走错地儿了?下楼后再往前走一百米,看见有个白色的石膏雕像的地方,那才是金家少爷办的诗社。”
此前也有人走错路,喝醉了的公子哥们搂着小姐们就要进来作诗。
顾葭在脑海里想过唐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光听名字,就幻想着一个穿着长袍的严肃学者,和他的好友杜明君或许差不多,可谁知道竟是这样一个邋邋遢遢,恃才傲物的人物。
顾葭不着痕迹的愣了一秒,倒是意外地没有对此人产生恶感,反而很是好奇,他还从未结交过这等有趣的人呢。
“是唐先生吗?我不是来找金少爷的,就是来找你的。”顾三少爷温柔的笑着,他的微笑里明明白白盛着友善,任谁也无法抗拒这样的示好。
可唐茗除了满脑子疑问,根本没有要主动接近顾葭的意思,表情也露出匪夷所思的古怪警惕,说:“那就奇了怪了,谁人介绍你来的?不过是谁都无所谓了,我们现在忙的很,先生不如晚些时候再来?”
顾葭看了一眼社内的确忙忙碌碌的众人,对唐茗说:“唐先生不要这样抗拒嘛,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年兽,也不打搅你工作,就因为陆老板说我挖掘的新闻都交给贵社了,所以想着过来看看进度,顺便认识一下能够让陆先生刮目相看,投一笔巨款来扭转乾坤的唐先生是何等的雄姿呢。”
唐茗耳朵里只听见了‘陆老板’三个字,就立马态度为之一变,笑得好像亲见皇帝的小太监,搓了搓手,一见如故般拍着顾葭的肩膀,说:“哎呀!既然是陆老板介绍来的,怎么不早说,害我如此怠慢,真是不知道如何挽救我的形象了!”唐社长一副无颜见人的样子,好像顾葭只要露出一点不高兴,就要自掘坟墓然后躺进去谢罪。
顾葭见这人反差如此之大,也不怯场,和唐社长一块儿亲亲热热的进了社长办公室去,眼瞧着唐茗手忙脚乱地将办公室收拾出一个干净角落,站在一旁劝道:“不必如此客气的,本身我也还有朋友在楼下等我,我就是上来随便看看,谁知道就看见唐社长方才发火的样子了,是哪里不顺利吗?”
唐茗拍了拍沙发,示意顾葭坐在自己旁边,又让外头的剪了锅盖头的小职员送来了两杯清茶,两眼泪汪汪的就开始哭,好像蒙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那是六月飞雪都不足以道明:“呜呜……真是让您见笑了,我唐茗也是没有办法啊,这京城那么多家报社,混口饭吃不容易,往年咱们通讯社还有海、关总长的小姨子在这里挂名,算是咱们一个撑腰的法宝,如今也不灵验了,再不得到陆老板这笔款子救急,明天咱们全社老老少少都要卖身去……”
顾葭连忙拍了拍唐茗的肩膀,唐茗顺势干脆趴在顾葭腿上哭穷起来:“您是不知道,本身京城和天津就挨得近,天津有好些大报社和其他京城的报社也组成了同气连枝的同盟,我们要想单干那是绝不可能,所以正想法子拉拢陆老板,先生您既是和陆老板是朋友,不如告诉我们他喜欢什么样的风格?要写到什么地步?写这篇报道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为了弄垮贵人杰和吴家还是……”
顾葭见唐茗鼻涕都流出来了,一时鸡皮疙瘩都抑制不住的往外冒,连忙从口袋里抽出绢帕递给唐茗,然后悄悄地推开唐茗,安抚道:“好啦好啦,唐先生莫急,首先直接叫我小顾就好了,顾某还当不得‘您’这个字;其次我也只是和陆老板认识而已,哪里知道他的心思,不过我想他或许只是希望您如实报道救好,不偏不倚,只求真相。”
唐茗却摇头,好像顾葭多不够意思一般:“顾兄,你这样搪塞我,真是把我当一般朋友了,我是对你一见如故,想要和你长久的交往下去。”
“我也想要和唐先生永远好下去呀,我最是仰慕像唐先生这样有才气的人物了。”顾葭有点明白唐茗是什么意思了,这是知道自己和陆玉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