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中文,也不知道唱戏、罢演这一段渊源,此刻见三人交谈热闹,仿佛早就相识,颇有些奇怪。
川田连风度翩翩的形象也顾不得维持了,对沈培楠吹胡子瞪眼,让他为自己遮掩,沈培楠用眼神示意他放心,掏出白手绢将双手擦拭干净,对藤原道:“夫人年纪小,没见过世面,第一次见面就冲撞了中佐,不过我可以保证,川田中佐尽忠职守,从来没有带领士兵嫖ji吸鸦片,也没有逼迫我夫人为他唱戏,更不可能见色起意,至于夫人宣布离开梨园行,汪兆铭先生发来电报安抚,自然都与川田中佐无关。”
莫青荷听不懂这一大串,问他你都说了什么,沈培楠与他额头相碰,神情严肃道:“我在向他诉苦,说你一天到晚吃醋撒泼闹别扭,我心里烦得很,打算把你送给他,带到东洋北海道养鹿去。”
莫青荷一下子握紧了拳头,赤红着双眼差点当场掀桌子,见沈培楠只是笑,这才明白又被他唬了,气咻咻道:“每次赶我走都是骗人,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信了!”
他们两个如交颈天鹅,专心调情,那边川田却真慌了神,不由在心里将沈培楠骂了一万遍,但藤原已经脸色大变,他早听闻川田在东北战场就与支那妇女纠缠不清,却没想到连男子,还是国民政府军部要人的男宠都不放过,竟闹到汪Jing卫那里,果然这文人上了战场,比武士荒唐百倍千倍!
藤原闷声不语,川田冷汗淋漓,莫青荷是风月场上的人,最会察言观色,索性一横心,央求沈培楠做翻译,唱玉堂春似的,扮作苏三对藤原申诉,声泪俱下的把与川田的一段始末交代了个清楚。
他正经演起戏来谁也比不过,说到激动处简直恨不得撞柱以示清白,直演到连沈培楠都看不下去才收了声,对藤原总结道:“我心里只有沈哥,除他之外再不给别人唱曲子,只要他一天不订婚,我就一天跟着他,等他娶了妻,我就找个僻静小院,一个人过一辈子!”
这段话编的连红楼梦和玉乔的典故都用上了,莫青荷只觉得此时如果登台,应该双手如西子捧心,唤一声大王,再掏鲛帕擦一擦眼角,心中正得意,沈培楠却仿佛忽然失去了语言,转头静静地望着他。
莫青荷被他看得心生疑窦,仔细回味刚才的语言,猛地发现了问题,他心中有鬼,霎时将脸皮涨得通红,从耳朵往外冒热气,嘀咕道:“其实……也没有那么……”
沈培楠勾起唇角,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松了松衬衫袖扣,双手交叉,喀吧喀吧的舒活筋骨,又往后抻肩膀,抬起眼皮对藤原道:“要是别人,十个八个都可以送上,但我多次强调过与青荷的关系,川田中佐作为您的私人代表,对沈某的爱人下手,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他的架势简直要上街斗殴,藤原右希心知再不采取措施,势必要激起对方的愤怒,只能委屈手下爱将,先将茶道女子请了出去,关起门二话不说,抓起川田扬手连扇十几个耳光,直把他打的鼻血横流,面颊肿如馒头,犹不解气,冲着胸口飞起一脚,军靴大而沉重,踹的川田向后直飞两米,后脑勺咣的撞到墙上。
房间内乒乒乓乓一通打斗,外间护卫听见响动,急忙拉门冲进来巡视,只见川田抱头躺倒,形容甚是狼狈,藤原正在气头上,见士兵举着步枪却不长眼色,当即抬手一人给了一巴掌,拧着脖子全都轰了出去。
川田悠悠转醒,挂着一脸鼻血和满头冷汗,迅速蹿至饭桌正前方,跪在榻榻米上,额头点地朝藤原端正行礼。
藤原从鼻腔哼了一声,返回座位,亲自拎起酒壶,斟了一杯酒敬沈培楠,使劲点头道:“川田君的行为给日本军人丢脸,希望沈师长不要因为他,对我们国家的诚意有所怀疑。”
他上一秒钟还在怒气冲冲,下一秒钟就能满脸恭敬,变脸比翻书还快,连莫青荷都自愧不如,戳了戳身边的日本青年,诧异道:“你们国家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青年听不懂他说什么,右手按在腰上,紧张的注视莫青荷。
莫青荷很不屑,在心里暗骂谁不知道你带着枪,又暗自忖度摆脱他的办法,否则等会打斗起来,自己少不了得吃亏。
沈培楠自然买藤原的面子,举杯与他相碰,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两人互相客套,缓解了战事。藤原夸赞他的夫人虽为伶人,却不卑不亢,很率真可爱。川田肚量狭隘,缩在藤原身后,攥着一包冰块敷脸,露出一只眼睛瞪着莫青荷,用中文低声骂道:“你,小人得志。”
莫青荷不跟他讲究气节,很愿意当小人,笑的满面春风,夹起一块豆腐扔进嘴里,回敬道:“你,狗仗人势。”
藤原见他俩交谈,问沈培楠他们在说什么,沈培楠回答他们在互相道歉,孔夫子有句名言叫以德报怨,他们实行的非常好,可以作为品德优秀的典范。
川田受到表扬,有苦说不出,而莫青荷早收起了刚才的委屈,与沈培楠并肩而坐,颇有风度的与陪藤原谈天饮酒。
被这么一闹,原本拘禁严肃的筵席突然活跃起来,不仅沈培楠和藤原二人开始谈论今年的樱花,连莫青荷身边一直保持十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