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有点心烦,干脆伸手摸到自己腮边,把跟随了自己许多天的大胡子给撕了下来。男人一边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被束缚了好几天的脸颊,一边脑中思绪飞转。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他只要呆在这里再等一会,等到头顶彻底被搅成一锅乱粥,他就可以进行下一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愿那位治安官和西莫纳伯爵听懂了我的暗示。
但谁才是黄雀,那就不一定了。男人小而无声地笑了。
49 战争
66.
一切的起因只是恰好。
他只是恰好被关进天牢时,在毒打和拷问中被迫知道了商未机的事情,寒音令的事情,天机库的事情;
他也只是在出狱后收账单的时,恰好听了一耳朵博浪商们来报说南边的莫亦国对缇苏很不满,又对沙鬼湾很有兴趣,于是在给梁王拿下金矿时,也顺手送了一部分金子给莫亦人,让他们充实了一下他们并不丰盈的海军军备;
他用宝藏诱惑梁王,让他给了自己一艘船,接着便恰好遇见了海连,老乞丐,周不疑,约诺尔子爵,治安官法卢科……
这一切的恰好被他用日日夜夜的算计与谋划拼凑在一起,成为了方停澜能安然站在自己仇人的船舱中的原因。周不疑有一点说得不够全面,那就是当坏人除了得有钱,还得有一点运气。
他享受这种幕后黑手的感觉,仿佛在与司掌命运的天神进行着一场豪赌,赌注是他的欲望与人生,至于这场由他发起的战争结果究竟是缇苏,是莫亦,还是海盗们获胜,他倒是一点都不在乎。
方停澜能感觉到脚下的海神号已经停下了前进,它在波涛中静待着身后的那几只战舰,等到那些不速之客进入射程内,便会瞬间将其挫成齑粉。与他一墙之隔外的叫嚷虽然乱,但乱中有序——二十年前,在费科纳还叫费祎费大将军的时候,他的逐狼海军在允海上无人敢撄其锋芒;二十年后他与他的海神号仍然警告着所有人,不要惹怒一头雄狮。
他并不指望伯爵派来的缇苏军舰能对费科纳造成什么损失,他只希望他们能像鬣狗一般稍稍拖住海神号前进的速度,并把费科纳那颗猜忌多疑的心搅得越乱越好。
“可惜,雄狮虽然能扑杀鬣狗,但牙齿再锋利的雄狮,也咬不着吸血的虫蝇。”方停澜转着手上的钥匙,“我就是虫蝇。”
他看向头顶,狭小的舷窗外隐隐传来沉闷的轰隆声。女妖号已经和莫亦人打起来了?方停澜一怔。这么说,他的小海盗现在大概正在他的战场上大显身手,用那把银色匕首去击杀一个又一个敌人了。他足够相信海连的实力,所以并不太担心对方的安危,只希望这次如果再碰到有谁再掏出枪时,他的小朋友能更机灵一点儿。也只有在想到海连时,男人紧绷的嘴角才稍稍变得柔软了些,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忽然很后悔没能在那次试验连雨铳的时候悄悄吻海连一下。
而被方大人正挂念着的海连这会还杵在桅杆上。
雨比之前小了一些,几乎有要停息的趋势,海连终于把最后一枚长钉也楔进了木桅里,桅杆总算再没发出那些叫人心惊的吱呀声响,他刚要把榔头塞回工具箱,不远处有什么东西骤然撕裂了雨幕,划出了数道锋利的抛物线,直冲女妖号飞了过来。好在掌舵的大副经验丰富,他在瞭望台水手发出警示的第一声之前,舵盘已经在他手中飞转而时停,轻松地让这艘移动堡垒以一个非常Jing准而微妙的角度避开了丛丛炮弹。
女妖号是化解了一次进攻,但这一记急转弯可就让还没能从桅杆顶上下来的海连不好受了,饶是他已有所准备,整个人仍然因为惯性被甩得横飞出去,却又被用以拦护的绳索生生扼住,重重地撞了回来。
肋骨和腕骨磨得生疼,但总比掉下去跌断脖子要好,海连暗骂了句脏话,赶紧重新抱住桅柱,在下一发炮弹降临前飞快地从桅杆上滑了下来,他一边甩着手腕往痛处吹了吹凉气一边急问道:“对面有几艘船冲着咱们来的?”
“两艘!”瞭望台上的船员答道,“其他的已经被别的海盗们截下了。”
是的,厮杀的号角早早响起。雨幕之下波涛之上,极暗的天色与极艳的火焰在苍穹下交相辉映,宛如血海炼狱。双方舰队便是炼狱中翱翔的两只巨大黑鹰,在浪尖处展开羽翼,并同时张开了尖锐利喙。阵地在流动,变幻,水面上铺开了一个又一个不知何时被抛下的火药桶,只等着哪艘不长眼的战舰以身趟雷;不远处挟着燃油的炮弹击中了几艘战舰的船桅,火焰吞噬着巨帆,连雨水都无法将其势头扑灭;撩翼的劫掠舰已与它的敌人兵戎相见,两只互相勾绊的长船仿佛一对合不上的蚌壳,必得让其中一方被彻底击碎,否则等待他们双方的便是共没深海;还有的船甚至没能遇见他的敌人便已翻覆,落水的人在惊恐呼救,然而浪涛很快便将他们的惨叫声盖了过去。
海连抿住嘴唇,他明白了上尉说的那句话——这不同于他与方停澜的初见,是实实在在势均力敌的,战争。
等到手腕没那么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