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忘了。”
“今天是新岁。”方停澜笑道,“我要是再多昏一天,年都得错过了。”
海连扯了两下自己的手腕,对方虚虚地拉着他不肯放开,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要我陪你守岁?”
“不行么?”方停澜眨眨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赏赏月亮聊聊天。”
“又不是缬月节赏什么月……”海连翻了个白眼,语气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我去拿瓶酒。”
他拎着酒瓶回来,还警告方停澜不要肖想:“你只能看着我喝。”
“是是是,我是病人,只配喝水。”方停澜往旁边挪了挪,给海连让出了一个位置。二人并肩坐下,正面向洞外的海面。
岩洞外chao声里夹着鸥鸣,岩洞内只有火苗啃食树枝发出的哔哔啵啵声,海连又往篝火里加了一把干枝:“得亏我在防水筒里放了火引,不然生火都是个麻烦事……”
“你姓商?”方停澜忽然问道,他见海连侧过脸看他,又补了一句,“我翻了海神号船长的箱子。”
“是,海连只是我的名字,商是我的姓。”方停澜坦诚,海连自然也坦诚,“费科纳说我阿爹是什么刺客大师。”
“我知道。”方停澜微笑着,“我知道你父亲许多事情。”
“他也说知道我阿爹很多事情。”
“那就看你相信谁了,”方停澜道,“你肯信我么?”
“我不知道。”海连摇了摇头,“我的朋友说过你不可信,我的经验也告诉我你不可信,你比久梦城里的最狡猾的治安官还麻烦,身上藏着的秘密多得数不清。”
“海连……”
“但是你前天帮我挡了一枪,又救了我一命, ”海连打断了他,“我确实忌惮着你,但同样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所以我才说我不知道。”
方停澜喉头滞了滞,然后说道:“如果……如果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呢?”
“那我信你。”海连不假思索的回答。
真是不可思议。天牢里的酷刑,皇帝的威逼,梁王的利诱都没能让自己说出一句实话,如今只是注视着这样一双清澈见底的黑眸,方停澜就做下了一个如此冲动的决定——如果让周不疑知道了,估计对方能笑掉大牙。
他开始对商海连讲述事情的一切,在这只有两人的孤岛上,仿佛正在对着天地立下一桩漫长的誓言。
他从前朝的倾覆说起,到天机库的分裂,再到自己的母亲和费祎,商未机拜入颛孙先生的门下,以及三人肩上的使命。他还说起了自己的父母的初见,二人的琴瑟和鸣;他也说了他自己,巍峨的泰燕皇城,小时候和梁王等人打的架,跟秦唯玉一块养的一只蛐蛐,酥月房的点心,父亲让他学习的古怪功课,四荒的语言,火铳,机拓……
一直说到了“裂国之战”。
“我是前天才知道我娘的死因的,”方停澜说的很轻很慢,“很多事情全得靠东拼西凑起来,她从家里消失的第二天,北漠人就停止了使用摧城火。我从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你阿娘……”海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只好道,“她很厉害。”
“是啊,”方停澜垂下眼睛,“如果我在她的处境,只怕没法像她那么从容的做出慷慨赴死的决定。”
海连说:“你前天已经这么做过了。”
“那不一样,”方停澜看着露出困惑的小海盗,不由一点点微笑起来,“我母亲的牺牲,是她经过深思熟虑,要以小我换苍生的崇高觉悟;而我远不如她那么伟大,那天晚上……我对你……”
病热的chao红攀上脸颊,心如擂鼓。
“只是非常自私的本能反应。”
57 新年
海连知道方停澜今夜没有一句话在撒谎,甚至比缬月节那天还要坦诚,但这样的坦诚反而让他陌生得不知该如何招架。青年嘴唇开了又合,最终勉强移开了视线,选择了逃避:“你……还知道我阿爹其他的事么?”
方停澜有点无奈:“海连……”
“我需要想想。”青年低声道。
方停澜叹了口气。好在他一向很有耐心,再拖一时半刻也没什么关系。他把头转回来,面向洞口继续说道:“关于你父亲商未机的事,也是我用各种线索拼凑出来的,中间或许会有误差,但结果应该无误。八年前费祎叛国逃往南境,曾经邀请我父亲同去,我父亲拒绝了。当时六皇子秦唯玉已经在缇苏为质两年,国王速禾尔与秦炾关系不差,费祎想来缇苏干一番大事,便与当时常住万林城的王弟阿巴勒一拍即合。阿巴勒生性多疑,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外乡人,费祎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于是向他分享了一个大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我阿爹手中的寒音令?”
“大体如此。”方停澜点头。
海连神色一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从身侧摸出防水筒,将里面的信件取出来递给了方停澜:“费科纳……就是你说的这个叫费祎的,我习惯叫他南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