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还有机会——毕竟四年前的那一晚他都没有动手杀了自己,就说明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并不低。陈王放软了声音,斟酌着字句道,“周大人不肯告诉我你的行踪,我又实在害怕梁王那边会借机报复,所以……才将你派给我的人都遣散了。”
“没关系,我也是怕你回东州后没有根基,才把人手匀派给你。”方停澜摇摇头,并不介意,“不过看你这半年似乎过得很好,势力也颇有些风生水起的意思,我就放心了。”
“从前的事我有许多对不住你的地方,是我的过错,但这世上我真正相信的也只有你。”跟镇海公打感情牌顶多算是开场白,秦唯玉知道对面这个人藏着多么汹涌的勃勃野心,他继续道:“只要我们两人还同心协力,我登基后便你方家提为并肩王,君臣一心,与你合掌天下。”
“合掌天下……”方停澜咂着这个词,看着自己的一枚棋子被秦唯玉吃掉,他翘起了嘴角,“唯玉,当年你母家衰微,你又不受陛下重视,从小时候起,都是我来分给你东西,吃的,玩的,用的……如今你说要跟我合掌天下,是想偿还小时候我分给你的那几块糕点,两本书籍吗?”
“你对我的好,我从来不曾忘。”对方这副软硬不吃的态度让秦唯玉愈发没底,他看了一眼窗外,收在袖中的一只手缓缓紧握成拳,脸上的表情却愈发恳切,“当年我是昏了头,才胁迫你丢下那名刺客回了东州;这四年里,我一直在后悔,后悔与你不够坦诚,才闹出嫌隙。但今日是攸关胜负的一局,你现在好好想想,我们如果就此决裂了,会便宜谁?”
“你是说秦唯珅?”方停澜声音淡淡的,伸手又将谋士棋往前推了一步,来到了“河桥”上,“不用担心,周不疑去处理了。”
秦唯玉垂下眼睛,喀拉一声,他又取下了方停澜的一枚棋子:“是吗,那我相信周大人一定会办得十分干净。”
两人再不说话,房间内只剩偶尔发出的落棋声,秦唯玉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时间,忍不住又往窗外看了一眼。
“你今天下棋似乎不太专心,”方停澜开口道,“一直在被外面的什么东西干扰。不专心的对弈可不行,”他看着棋盘上犬牙交错的势力,微微一哂,“我好像要赢了。”
秦唯玉闻言往后一靠,他稍稍扬起了下颌。
“我看未必吧,停澜。”
轰——
连绵的巨响从远方传来。
25.
“什么声音?”丁乐水坐起来看向窗外。
埃利卡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睛,随即不屑地一哼:“你还真是个乡巴佬,烟花声都没听过吗?”
“我……”丁乐水很想反驳这个小少爷,但他一向嘴笨,只小声说了一句,“烟花声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呀,东州的烟花怎么能跟我们缇苏比?”埃利卡又哼了一声,“我还听他们说东州人新年一整晚都不睡觉,我们可不一样,晚上要是不闭上眼睛,当心梦神让你睫毛倒着长!”男孩说完便要倒头继续睡,这时,卧室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廊的鲸灯也被点亮了。两人在黑暗中互看了一眼,还是埃利卡率先从床上翻身下来,小跑过去打开了门。
“哥哥?”他惊讶道。
弗洛听见男孩的声音后停了下来,转过身看他,青年走得匆忙,向来一丝不苟的绶带都还没在纽扣上系好:“你怎么醒了?”
“我和他都被烟花声吵醒了。”尽管宅内铺着厚厚的绒毯,埃利卡的光脚还是来回地搓着另一只脚踝,“你要出门吗?”
“嗯,有点事要出去看看。”弗洛含笑走过来,俯身揉了揉弟弟睡的蓬松的脑袋,“你继续睡吧,不然眼睫毛倒着长得多疼呀。”
弗洛做了个苦兮兮的鬼脸,逗得埃利卡笑起来后才直起腰,将埃利卡轻轻往房里一推,“你是现在也是哥哥了,要记得看看乐水的被子有没有像你一样盖好,知道吗?”
埃利卡乖乖地嗯了一声,又小小声地问道:“那你一会还回来吗?”
“当然。”弗洛对他做了个晚安的口型,将门缓缓带上了。
男孩心情愉快,三两步便蹦回了自己的软床上,他一歪头,却发现那个东州乡巴佬不知何时也下了床:“你站在窗户边不冷吗?还是你想看烟花啊?”
丁乐水没有回答。他额头贴在冰凉玻璃上,隔着一层凉雾看向远方——弗洛少将军的家族在缇苏国内是豪门显贵,府邸自然不会建在山下,从埃利卡卧室的窗户俯瞰而去,正好可以望见远方倒影桥上的灿烂火光,和更远的极目之处的海平面上的宛如星点的殷红光芒。
“埃利卡……”丁乐水轻声问道,“你们缇苏的烟花,是开在地上的吗?”
26.
“今年迟锦的烟花比去年的好看多了,不枉我重金从缇苏走私过来请全城百姓观赏。”方停澜看着远方夜空中盛开的花簇感叹着,视线又缓缓转回到秦唯玉的脸上,“看你的表情,你似乎认为刚刚那不是烟花的轰鸣声?”
秦唯玉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