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梁炔来说格外的漫长混沌。
他整整一夜都瘫跪在原地,双目涣散地盯着地板,像是什么都未想,又像是有着思绪万千。
梁家基因好,宗家虽说是人丁稀少,老老小小上上下下却不但长得好显年轻,脑子也是不一般的聪明。梁炔自然也不例外,慌乱之后再稍作思考,便知道梁敬让他恢复梁家二少身份的行为并非单纯愤怒的责罚,而是另有含义。
只是这含义,令他越想越惊心。
梁敬的性格自小便凉薄,颇有些无情无欲的意思。硕大的梁家和帮派对他而言也不过可有可无,手下将事情办好了是漫不经心的按功行赏,办不好自然也有毫不手软的责罚。因此既不会为梁炔贪表现办砸了几件事情便改了爷爷的谋划,也不会为忌惮本就不会有的争权夺位而与梁炔如此针锋相对。
哥哥今天这一通说辞,倒像是为将他的身份摆在明面上而进行的一场表演。
只是,这场表演,是要表演给谁看呢?
梁炔在心中列了几个名字,又一一划去,最后只留下一个鲜红的名字在他脑海里,惊的他瞪大了眼睛。
清晨的白光透过窗棱照在梁炔面上的时候,瘫坐了一夜的他终于起身,活动了僵硬的手脚,抚平了褶皱的衣襟。
那光照亮了的,居然是一双熠熠生辉,鲜活明亮的逼人眼眸。
他梁炔此生,惟愿哥哥事事顺心,样样如愿。也定要哥哥事事顺心,样样如愿。无论毁掉的是什么东西,也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哥哥既然想让他当角去唱一场戏,他便应当将这戏唱的响响亮亮,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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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敬有些赖床的毛病,醒的早,却不愿意起身,惫懒起床的时候常常都到了十点的功夫,除了十万火急的事情,就连穆汐穆晨都轻易打扰不得。
待穆晨为进门他布菜的时候,在门外等候许久的穆汐也顺势进门。
梁敬懒洋洋地半趴在桌子上,尤在昏昏欲睡,就着穆晨的手吃了个水晶虾饺,细嚼慢咽吞下去了,方才撩起眼皮看了眼等着回话的穆汐,“他走了。”
用的是个肯定的语气。
穆汐点头,说话时毫无情绪波澜,像是提起无关之人,“梁二少天亮时分便离开了,随后去量身定制了套宴会礼服,便一直呆在房间里。”
穆汐嘴上虽叫着梁二少,那语气却敬而不尊,一点偏掩的意思都没有,就差没明着说,梁二少就算成了梁家明面上的少爷,也不是他们穆汐穆晨要为尊的主人。
闻言,梁敬停了凑到穆晨为他布菜的筷间顽劣抢食地动作,单手撑着脸,半直起了身子,目光轻飘飘的落在穆晨身上,似笑非笑:“穆晨,你可记清楚了,从今日起,梁炔就是那昭告天下了的梁家二少,梁家的第二任主子
。”
穆汐抿了抿唇,低头应了。只是那模样,分明还是只坳断了脖子,也不肯认他主的大型犬。
梁敬却也好似并不在意他是否真心应了,握住穆晨为他布菜的手,挑着眼尾用那还带困倦迷蒙的蒙了雾似的眼眸看着穆晨,那猩红的舌尖在筷间一勾一卷,便将红若圆珠的桃子酥含进唇齿间,嚼了两下吞咽了。
穆晨被梁敬这样突然袭击,眼神呆愣愣地随着那桃子酥,从红木筷子间挪到了小梁爷的红唇皓齿间,直到被那舌尖挡着看不见了,视线抬起对上了小梁爷满满调笑意味的眼眸,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嘭”地涨地红了脖子,在小梁爷的哈哈大笑里抿着唇缩了缩脖子,试图给自己挽回些颜面,不要那么丢人。
梁敬则是捂着肚子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穆晨穆汐两人从小便顶着肌rou坏死一样的冰山脸日复一日,个个都端着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姿态,看似面瘫脸牢不可破,梁敬却是知道打破那冰山脸的秘诀。
两人虽说长相一模一样,性格‘却还是有不少差别的。穆汐反应极快,办事也干净利落,声线低沉冰冷,对着别人那是十分的不近人情。穆晨比穆汐还要沉默寡言许多,却是照顾小梁爷的一把好手,心思细腻,面皮也薄些。穆汐被逗得狠了会通红了一双隐藏在黑发里的耳朵,而穆晨则通常反应迟钝地猛地蒸红了脖颈,藏都藏不住。
小梁爷笑的这样夸张,刚还窘迫地红了脖颈的穆晨没一会儿就担心的上下抚摸梁敬的背部,怕他笑岔了气。
梁敬顺手拉了穆晨的手握在手里,一边笑,一边朝他眨眼睛,故意调笑他:“哎呀,谁若是嫁给了我贴心又好玩的穆晨,爷可是要顶顶伤心一阵子的。”
穆晨乖巧的被小梁爷拉着手,老实乖顺地身体都有些僵硬,像只被主人捏住了牙齿,害怕伤害到主人一动不敢动的大狗。听了小梁爷的玩笑话,只抿抿唇,一板一眼地低声反驳:“不娶。”
小梁爷只是笑,像是没听到似的,并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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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太阳还跳跃在那地平线上,富丽堂华的西华酒店前便停满了各色豪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