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伤心欲绝的啜泣声。
那是树鱼的哭声,纯粹的悲伤与发泄。
容桓终于闭上眼,张大了嘴。
一声嘶吼,撕裂了夜空。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卷终章 此情已自成追忆
建兴四十四年春,骠骑将军朗墨战死沙场,邸报传来,执政太子容桓悲恸不已,下令以国葬之礼安葬,并亲自手扶棺椁,一路相送。
三月的洛城飞雪连天,然而百姓不顾寒冷涌上街头,送葬队伍所到之处一片哀yin。
然而,只有几个人知道,那具棺椁之中,只有一把断剑,名曰墨影。
一房庭院,破败的老树上昏鸦啊地一声扑腾起来,飞出了院子。
咣的一声,门被人大力踹开了。
暗光里一人闻声抬起头来,被陡然射进来的光线刺痛了眼睛,光影里露出一张憔悴颓废的脸,正与闯进来那人四目相对。
一时间万籁俱寂,惟有窗外簌簌落下的枯叶的哀yin之声。
容桓默不作声地注视着眼前的容熙,几个月逃亡的日子早已无情地磨去了他的容光,原本如沐春风之人此刻身形消瘦,神情木然,仿佛在一夕间苍老下去。
呵,皇兄。容熙忽然微微笑了,在椅子上直起了身子,你夺回了太子之位,大权在握,我原本以为你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怎么也憔悴至此?
容桓胸口起伏着,冷冷看着容熙一步步走向了自己。
怎么,皇兄今日前来,是要赐我一杯酒,还是一道白绫?容熙挑眉,又或是千刀万剐?
容桓陡然劈手抽了容熙一嘴巴。
容熙。他狠狠地抽着气,告诉我,你跟朗墨到底是什么关系?
容熙摔在案边,嘴角微微动着,却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我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你可相信?
此话当真?容桓眯起眼睛。
呵呵。容熙再度坐直了,我道你二人彼此情深,定是无话不谈,没想到你心里,到如今仍然怀疑着朗墨。
少废话!如果不是你,我怎会失去他!容桓一脚踹翻了椅子,他失去了武功,却还自己冲入敌军被千军万马合围在中央,这不是找死是什么!你和父皇把他当作一枚棋子,才让他萌生死志!
哈哈哈容熙忽然仰头大笑,一字字道:原是他活该,自己折磨自己。
容桓狠狠地一巴掌摔了过去,容熙的脸狠狠撇向了一边,然而眼底的锋芒仿佛啐了血一般,蓦然瞪着容桓,唇边浮出了恶意的嘲笑:
你到如今还不明白?你今日的反攻,便是当初朗墨放虎归山的结果。倘若朗墨全心忠于大夏,当初就该杀了你!
如果他选择与我在一起,哪里会自伤到如此地步!容熙指着容桓鼻尖,唇角浮出了冷厉无比的笑意,我对他的感情,绝不比你的少!
容桓眼里充满火红的杀气,气得浑身发抖,容熙仿佛视而不见,依旧狠狠地说道:
朗墨两面挣扎,而你却毫不知情,直把他逼上了绝路!你现在这么痛苦,是你自作自受!你就是疼死,也换不回朗墨!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容桓闪电般抽出长剑,唰地向着容熙喉间而去。
眼前水袖一展,司湘拦在了容桓身前,淡淡地说道:殿下,您答应朗墨永不兄弟刀剑相对,难道忘了吗?
容桓身子重重地一颤,执剑之手微微发了颤,剑尖处容熙一派安然无畏,好似早已视死如归,他陡然狠狠地笑了
你故意激怒我,想让我一剑结果了你,彻彻底底地辜负朗墨,好一个恶毒之心!
我怎么让你如愿!
容桓恨恨地瞪着容熙,拽紧了手心,复又松开了,他轻轻地拍了拍容熙的脸颊,你想要我杀了你,我偏要你活着,像狗一样活着,活着看我执掌这天下!
冷笑,转身,拂袖而去。
一向冷定之人,居然隐隐透出了萧瑟凄凉的意味。
容熙身子一颤,颓然坐在椅子里,任簌簌落下的灰尘蒙了一头一脸。
司湘举步,却回过身来,一双杏核眼久久注视着神情木然面如死灰的容熙,欲言又止。七爷
容熙惨然一笑:成王败寇。湘儿,到了今时今日,我只得苟延残喘,你不必怜悯我。他抬手扶住额头,声音沙哑得仿佛吞下了一颗沙砾,悠悠青史,有哪个皇帝能轻易放过对立者呢?
你们三人之事我不便多问。司湘垂下眼帘,我只是觉得,二爷去了,师兄流放,如今连你也要被囚禁,果真是天家无骨rou。
看着容熙身上的锦衣早已污秽点点,有些地方甚至脱了线,她低叹一声:我会尽力说服太子,至少派个奴仆过来,就算是成王败寇,也不至于失了皇家颜面。
多谢。容熙嘴唇一颤,闭上眼,湘儿,多谢。
司湘叹息着轻轻出了房门,又在门边立住。
在我心中,你是我自小相识的七哥,我终是不忍看你活得如此落魄。
门,重重地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