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喝一杯。”
喝完这杯,杨安宁又将自己的酒杯加满,这次他转向了桌子无人的那侧。杨安宁举起酒杯,说:“阿宁,谢谢你这些年陪着我,这杯我敬你。”
柳三折对此已见惯不怪,凌燃却没有,除了来折柳山庄的第一天,杨安宁从未在他面前与阿宁互动过。凌燃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些,看着杨安宁就像在演独角戏一般,起身、碰杯、仰头饮酒,喝完后还露出他再熟悉不过的温柔笑容,他就像被用冷水泼了全身一般惊醒过来。
杨安宁是真的疯了。
过去的那些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杨安宁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温润、包容、心思剔透的人,他是个疯子。
凌燃再怎么欺骗自己,再怎么否认,以前的杨安宁都已经不在了。
凌燃感到四肢冰冷,五脏六腑像结了冰一样,明明是如此喜庆的节日,他却再也感受不到一点欢乐。
来折柳山庄之前,凌燃自信满满。他的手段一向霸道毒辣,在那般残酷地对待过杨安宁后,他仍觉得他是可以挽回的。他是西苗教教主,他有通天的手段,他有后半生的时间可以对杨安宁好,杨安宁怨也好恨也好,他都受着,他可以像以前一样死缠烂打,杨安宁对他一直都是心软的,只要他坚持,总有原谅他的一天。
可是,现实告诉他,不可能,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听到杨安宁说:“又吃醋了?我当然知道阿燃和你是不同的。”
他听到杨安宁说:“你是我夫人,我只爱你一个人。”
他听到杨安宁说:“别吃醋啦,阿燃总有一天会走的。来,我们俩敬他一杯吧。”
凌燃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眼前仿佛爆开一团血雾,让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杨安宁端着杯子走到他旁边,说:“阿燃,我和阿宁敬你。”
凌燃的手颤抖着,这杯酒却怎么也喝不下去。
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安宁的世界中已经不再有他的位置。不,应该说他的位置一直都在,只不过他自己放弃了,所以安宁便找了阿宁来替代他。阿宁才是安宁现在的爱人,哪怕他与阿宁是同一个人,也不能取代阿宁。
他来迟了,他迟到了十二年。
所以安宁不需要他了。
凌燃两眼通红,手上的酒杯被他捏的粉碎。
杨安宁惊讶地看着他:“阿燃,你这是?”
凌燃无论如何不愿喝下这杯酒,喝了这杯酒,就好像要他亲口承认阿宁才是安宁的爱人,他做不到。安宁是他的!
凌燃惨笑一下,说:“安宁,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喝不下了。”
杨安宁如何看不出凌燃说的只是托辞,他眉头微皱,说:“如此,那你赶紧回去休息,这几天辛苦你了。”
凌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饭桌。
16.
小年过完后,紧接着是大年、正月十五,十五过后,山庄众人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劳作。
柳三折作为一庄之主,不仅要处理山庄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要抽出时间来挨揍。
柳三折从未这么憋屈过。
挨揍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也要看为什么挨揍,怎么挨揍,揍你的人是谁。
柳三折现在是被一个他恨不得剥皮抽骨的人揍,揍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被揍完还要听那人鄙视自己有多废物、实力有多弱,而且连骂回去都不行——谁让自己现在就是这么没用。
柳三折天天磨牙强忍,忍的面目狰狞,眼冒绿光,却意外收获了山庄众人的青眼:感觉庄主最近变稳重了呢。
这日,柳三折被揍的趴在地上呲牙咧嘴起不来,听到凌燃说:“我要离开几日。”
柳三折一愣,讥讽的话脱口而出:“这才几天你就放弃了?你的耐性不过如此。”
凌燃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我去接张神医。”
柳三折当然听过张神医的大名,也知道张神医有多难寻,杨安宁病后,他无数次想找神医来为杨安宁看看,却从未成功。
并不是说神医脾气古怪,不愿为人看诊救命,而是神医热衷于搜寻各味珍奇药草,常常一入深山便不见踪影,三五月不见是家常便饭。江湖传闻,这次神医为了找一味神药,已经一年多没人见过他了,甚至有人传言,神医已不知死在哪座山中。
柳三折问:“你怎么找到他的?”
凌燃说:“我自有办法。”
柳三折一口老血卡在胸口,恨恨地从地上爬起来——有什么好狂妄的!
凌燃说:“我可能要去四五日,这几日你要照顾好安宁。”
柳三折说:“我照顾杨叔是应该的,用你废话?”
凌燃眼神暗了下,说:“安宁不想请大夫。我跟安宁说,这些天……那人又有些动作,所以我要离开去处理一下。我们回来之后,你就说神医是你请来的。”
柳三折目瞪口呆,见过坑自己的,但没见过坑的这么顺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