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色清浅,他又睡不着了。
怎么会梦到这个人。
他躺了片刻,还是没办法入梦,又去找“迟暮”,毕竟今天说过晚安了,再聊天就有些不合时宜——他总不能说,我梦到了现在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梦境还很暧昧,想找人聊聊天,所以来找了你。
这也太渣了。
出去倒杯水吧。宋斯年在心底里摇了摇头,坐起身,借着窗外混杂的月色和灯光摸索出了房间,他其实不太想看见沈晗,但沙发就横在那里,只能看到了也当作没看到。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沈晗居然还没睡,抱着电脑坐在沙发里敲敲打打,不知在写什么,听到他出门的动静还回头看了一眼,语气平常:“怎么又醒了?”
——因为梦到你了。
被梦里的主角本人问这种话,几乎让他产生了某种近于做贼心虚的错觉。宋斯年下意识皱了皱眉,随口搪塞道:“没什么,渴了。”
沈晗“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信,又随口调戏他:“要是做噩梦了怕得睡不着就直说,我陪你睡——早点儿睡,明天还要上课呢。”
“不用,”宋斯年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道,“知道了。”
高二分班之后宋斯年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高一学部的自习教室,在教学楼尽头的附楼里,过道里堆放着闲置的课桌椅,除了考试不会有人去,连老师都很少走动。
午休或是晚自习前的空闲时间他十有八九会来这里待着,做一些不适合在浮躁环境里做的难题,或是看书上细枝末节的东西,给自己留十分钟吃白切面包,喝一盒牛nai,这就是他的一顿饭了。
黄昏的阳光会从讲台一点一点移到后门,然后移出这个教室,比一天里什么时候都安静温暖,像是一滩缓缓流溢的水,泛着大片和煦的金色波光。
后门被人敲响的时候他正在算一道力学题,做到最后一步,阳光铺满了整张草稿纸——他皱了皱眉,想不出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经过这里,还煞有介事地敲门,知道这里有人似的。
大概也不是为他而来的,能知道他在这里的人,除了“迟暮”,也没有第二个人。就算针是“迟暮”,一个在现实中毫无交集的网友,又怎么可能凭着他偶然提及的只言片语找到这里,突然来看他呢。
然而下一秒,他打算无视这阵敲门声的念头就落了空。
不速之客见敲门无人应答,便贴到了玻璃窗上来向里张望,宋斯年今天没有刻意坐在角落,那个位置对方一眼就能看到——于是等他抬起头,对上的就是玻璃那边沈晗熟悉的脸,带着他看惯的明朗笑意,像只居心不良又装作满心良善的大尾巴狼。
宋斯年一愣,隔着一扇窗户跟他对视良久,好看的眉毛一点一点皱起来。
然后他在对方的注视里低下视线,打算将无视进行到底。
可惜沈晗显然不会让他如愿,见他低头便抬手敲了敲窗,大有不开门就等到他开门出来的意思。尽管才真正认识不久,但不知为何,宋斯年总有一种直觉,如果放任不管,这个人大概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他听着玻璃在窗框里晃动的细碎声音,默然片刻,还是放下笔,面无表情地去给人开了门。
几秒后沈晗拎着个袋子走进来,一点儿都不跟他见外,拉开他边上的椅子坐下来,把那一袋东西放到了他面前。
“吃吧,炸鸡,”沈晗替他拆开包装,轻描淡写道,“知道你不爱吃油腻的,但这个点你应该已经去食堂吃过饭了,就没给你带正餐……下回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给你带进来,送货上门,不用跑腿费。”
想说的想问的太多,宋斯年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看着纸盒里分成两种味道、分量明显不只是零食的炸鸡块,沉默片刻,还是接过了沈晗递来的一次性手套。
其实他不会去食堂吃饭,今天的“晚饭”也还没来得及吃——倒是不久前在网上跟他的暧昧对象半真半假地提过一句,说今天有点儿抽冷,想吃热的东西。
当时一向温柔耐心的“迟暮”还有些生气的意思,让他以后乖乖去食堂吃饭,少吃冷面包牛nai了:“上个月你怎么答应我的?天天这么吃,把胃吃坏了怎么办……”
他当时想着高中生活也就剩下这么几个月了,没必要太纠结这个,就随口哄了两句,表示自己一定痛改前非,乖乖吃饭,吃坏了胃以后就全靠你养了云云——之后就去写他的物理试卷了。
毕竟不是真的情侣,迟暮关心他是一码事,隔着千里网线,如果他不想被管,对方也不可能跑到他面前来逼他吃饭。
——但沈晗可以,他确实来了。
并且来得莫名其妙,宋斯年甚至想不通他是怎么进的学校,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沈晗看他不介意油腻,至少肯吃了,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开始乖乖回答那个宋斯年一定想问,又暂时还没有问出口的问题:“你们学校进来容易出去难,我说我是你哥——我也确实是——进来给你送东西,登记一下就行了,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