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娜最近不太高兴,她请了假,整天宅在出租屋,她只穿了内衣,坐在沙发上喝酒,没有Jing致的妆容和发型,眼角有几条细细的纹路,手臂瘦而修长,宛如一朵脱了水的玫瑰。
坐了一会,她拿起手机拨打电话,这个号码打了不下二十遍,永远是无人接听,这次也不例外,她将手机随手一扔,仰躺在沙发上静静思索起来:她的室友加朋友,黎丽,已经消失三天,电话不通,她的衣服行李都还在,没有任何离开的征兆。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工作的酒吧,她们还约定第二天要去做指甲。
想着想着,苏娜的头痛犯了,她只得停止思考,去找止痛药。
下午6点,下班的林致渊再一次在医院门口“偶遇”周川。
两个人的身高都超过了180,并排走在一起十分引人注目,林致渊在接电话,无暇顾及寸步不离的青年。周川手插兜,时不时瞟一眼林致渊,电话那头似乎是他的朋友,林致渊表情淡淡的,显然和对方不是很亲密,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周川专注地听他讲话,尽管这些话没一句是对自己说的。他听得入迷,没注意林致渊突然侧过头,视线刚好和他对上,周川愣了愣,对他露出一个痞气的笑。
林致渊挂掉电话,沉默半响,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碰巧路过。”
“你每天都路过?”
“嗯。”他乖乖点头,试图使这个蹩脚的借口显得真实一点。
林致渊收回目光,有点想笑,忍住了。
他们一路沉默,到了分别的路口,平时周川都会在这个分岔口止步,目送林致渊离开,林致渊对他的行为是默认的,没有拒绝,也没有邀请。他觉得这个青年很有意思,不算讨厌,甚至有些好奇,好奇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你住哪?”周川突然问。
“前面。”
“哦,再见。”
林致渊头也不回地走了。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林致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周川隔着马路望了一会,便沉默地往回走,街上的路灯早早亮起,秋季的冷风迎面而来,周川揉揉被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公园,小公园的人挺多,下棋的,跳广场舞的,接送小孩的,还有许多快乐的窜来窜去的宠物狗,周川顺势找了个椅子坐下,开始思索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有点可笑,我是在追求林医生吗?我和他甚至算不上朋友,尽管他长的挺好看的,我是说,是我喜欢的长相,这所谓的追求如此敷衍,在他眼里我可能就是个傻子吧。
想到最后,周川给自己的行为下了定论,就是闲的。
然后他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喜欢林致渊,所有对林致渊的幻想,大概源自于月光下的那个青年不合时宜而又惊艳的登场。
想起那个夜晚,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一如既往的死寂,仿佛之前那须臾间的战栗只是幻觉。
他在长椅上坐了很久,久到周围的人和动物都散去,空气里的冷意越来越明显,他才揉揉发僵的双腿站起来,往市中心的地下酒吧走。
刚进门就差点被一个人影扑倒,周川定睛一看,是苏娜,她穿了一条极短的黑裙,堪堪遮住屁股,胸前波涛汹涌,正妩媚地看着周川。
“周川,有人找你。”
周川一只手拨开前面的人群,一只手揽着她,边走边问,“姐,谁找我呀?”
苏娜挑眉,“就是你们乐队那个,长得贼高,像只熊似的。”
“嗯。”周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了,你还记得黎丽吗?”苏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
“嗯?”周川心不在焉,没听清。
苏娜翻个白眼,把他扯到一个小门前,两人一起挤了进去。
外面震耳欲聋的音乐隔着一层薄薄的墙壁透进来,显得这个破旧的走廊更加安静了,周川靠着墙,抽最后半支烟。
黎丽,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但他却能回忆起她的面孔,苍白,挑逗,猫一样的眼睛,脖子上的纹身。这个地下酒吧有无数个这样的女人,她们画着浓妆,游走在各色来买醉的人中间,用自己的柔软的肢体,像菟丝子缠绕大树般紧紧缠绕住客人,汲取金钱。
很多时候苏娜觉得她们这种人就像鲜艳的塑料宝石,发廉价的光,讨好每一个主顾,可以放在手中把玩,也可以随手丢弃。
她从小学习舞蹈,渴望飞出那个贫穷落后的小镇,高中没念完便辍学,来到梦想中的城市,在小餐馆端过盘子,在大街上发传单,最困难的时候她会去一些见不得光的酒吧“兼职”,舞娘的动作她只需跟着做几遍便能跳得有模有样,一个晚上赚的小费几乎抵得上一个月的工资。她终于看清这不过是另一座更为巨大的牢笼,而自己则是折腾得Jing疲力尽也飞不出去的麻雀。再后来呢?苏娜去做了面部整形和隆胸,这具身体更加Jing美,诱人,也会在表演结束后收到无数“赞美”。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她的舞蹈梦也算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