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该来。”江晓寒说:“不然陛下只要以‘幼子年幼不宜赶路’为名头扣下他,他可就再难回封地了。”
第49章 “陛下想清楚了吗”
自从年轻的国师大人在家聆听了“深入”教导之后,也不怎么往紫宸殿跑了。
他又恢复到了先前那个仙风道骨的唬人的架势,天天神出鬼没的不说,还时不时会在午后出没在宁衍殿中,蹭完了点心就翩然而去——连句谢也不留。
不过宁衍也没什么闲工夫管他了,及冠的日子定得紧,满打满算剩下的日子也不到一个月,江晓寒回京,虽然或多或少帮他缓解了些朝政上的负担,但许多事儿还是需要他亲自敲定。
及冠这样的大事儿,最忙的还是礼部。宁衍这样年幼登基的帝王毕竟是少数,礼部没有现成的先例可循,什么都得从头来。只能往更前头的前朝翻,试图找出个章程来参谋参谋。
礼部尚书和太常寺卿见天地往一块凑儿,在章程上添添补补,生怕给宁衍掉了面子。
直到磨蹭到三月初六,礼部尚书管宏才和太常寺卿常建白才终于商量出个初步的章程来,进宫去给宁衍回话。
两位大人绞尽脑汁,生怕在礼仪排场上有所疏漏,只是宁衍从小在王府长大,实际上并不是十分在意排场这种东西,大多数时候只是在书案后头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嗯一声,示意自己没走神。
小貂借着书案的遮挡窝在他腿上,正抱着他的食指舔着上头沾上的牛ru粉。
普天之下,就礼仪章程这种事,想必没人比面前的两位大人更了解了。宁衍某种意义上又是个好说话的陛下,大多数章程都可有可无地点了头,没拿出什么让两位大人头疼的意见来。
“而且,陛下及冠是大事儿,可这岁数到底比正常人早了些。”管宏才说:“臣与太常寺商议了,不如就在那一日大赦天下,也好给陛下添些福德。”
“那倒不必。”书案后的宁衍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摇了摇头,驳了这件事:“朕及冠,与那些做了错事的恶人有什么相干,何以要他们逃脱制裁。”
“倒也不是逃脱制裁。”管宏才连忙道:“若陛下觉得不妥,可以适当减刑,只放出去些刑期轻的。”
宁衍从小貂嘴里抽出食指,在扶手上敲了敲,问道:“各地和京中的刑狱负荷不了了?”
管宏才一愣,随即道:“那倒没有。”
“那就不必想这种事了。”宁衍说:“作恶者若能这样逃脱罪责,让那些等着罪人伏法的无辜者怎么看。若以后作了恶便都盼着天降恩赐,法理还有什么威慑可言。”
各朝各代都或多或少有些这样的事,有的皇帝是为了积德,有的是为了要个好名声,管宏才也没想到宁衍会这么上纲上线。
“这是小事。”常建白替同僚打了个圆场,躬身行了个礼,将话头接了过来:“只是太常寺有一事要请示陛下,为陛下及冠的主礼者,陛下是否心中有所人选。是从宗亲内择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还是陛下有属意之人。”
“当然是——”
宁衍下意识想提宁怀瑾,可话到嘴边他才想起,他跟宁怀瑾已经有三个多月未曾见过了。
自从在猎场不欢而散到现在,宁怀瑾仿佛铁了心要躲着他,无论何事都一概不出王府,也不肯给他回信。哪怕偶尔有几次何文庭去送东西,也都是卫霁出来迎的。
宁衍虽然面上端得八风不动,心里却不是毫不担心的。
宁怀瑾为人温和,大多数时候都很好说话,可若是一旦触到他的底线,那想要等他先行低头,恐怕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难。
宁衍也不敢再去想自己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侄子在他心里到底还有多少分量,宁怀瑾的避而不见究竟是为了保护他,还是因为已经不想再见到他了。
他这三个月以来一直强逼着自己不要去想宁怀瑾,人心易动摇,在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关口,宁衍不想给自己埋下任何隐患。
可他还是像是重新回到了三年前刚刚得知自己心意的那段时间,每日都要被怀疑和自厌见缝插针地连番招呼一遍。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他比三年前的目标明确,也坚定得多,总能在这些愁绪出现的当口就将自己往回拖。
可宁衍自己心里清楚,他一直避而不想的事儿终归是横在那里,不会无缘无故地自己消失。
宁衍自认他选了这条路便不会后悔,可他不怕陷阱,也不怕背后的暗箭,唯一怕的却是当他按自己的心意扫平了“障碍”之后,会发现这些障碍都不是宁怀瑾拒绝他的理由。
如果当真是这样,那他将应如何自处。
宁衍忽而发觉自己的心绪陷得有些深了,他闭了闭眼睛,伸手捏了捏鼻梁,用这种小动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从而从那种情绪中抽离出来。
这招是他早先琢磨出来的,这些年下来已经用的炉火纯青了。
他沉默得有些久了,常建白看不出他是走神了还是在思索,犹豫了片刻,与管宏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