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不光彩,说出来对宁衍名声也有损,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他也很难开口。
可就是因为这样,酸甜苦辣他一个人窝在心口里,左右都是自己跟自己拉扯,越想越觉得犹入穷巷,困苦异常。
一时间,他这心绪竟诡异地跟宁衍的契合在一起,与他殊途同归地尝到了同一种滋味。
外头的车马声渐渐小了,应是已经过了王府门前的这块地方,开始向外城行去了。
宁怀瑾伸手从面前的石桌上取过茶盏,心不在焉地用茶碗盖子拨了拨茶中的浮沫。
“宫里有说陛下什么时辰回宫吗?”宁怀瑾问。
“这时间就长了。”卫霁说:“按陛下的车马脚程,加上祭祖的时间,少说也得两个多时辰,具体的倒没听说。”
卫霁见他惦记,不由得也替他着急,苦口婆心地劝道:“王爷与陛下到底闹了什么了不得的别扭,值当王爷这样赌气,连陛下的及冠礼都不去。小的说句僭越的话,陛下年龄还小,哪怕哪里做得不好,王爷也应该多担待些,寻常人家的小辈犯了错,长辈训斥几句也就罢了,哪有真的就断了亲缘的。”
“你也觉得他的及冠礼我应该去?”宁怀瑾问。
卫霁没成想自己说了一大顿,宁怀瑾居然从中挑出了最没用的一句听进去了,他心累地叹了口气,却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茬接着说道:“是啊,及冠礼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就不说陛下的身份,寻常人家的长辈哪个不是提前就替孩子预备起来的,加冠正衣授礼,跟满月酒也没差了。”
宁怀瑾唔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霁跟了他许久,也了解他的脾性,宁怀瑾看着好性格,实际上也是个有主意的主儿,若是心中已经定下了什么主意,那饶是旁人再怎么讲,也是讲不通的。
卫霁摇了摇头,觉着有些惋惜。
旁的为臣之家,哪个不是盼着与陛下互相信任,鱼水相亲。宁怀瑾与宁衍之间这样好的情分,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宁怀瑾撇了半天浮沫,也不见他喝上一口。他的注意力全在外头,一杯茶在手里搁了一会儿就以为自己喝过了,于是又原封不动地放回了桌上,顺手从旁边的银碟子里抓了一小把果子。
“陛下大了。”宁怀瑾不欲多说,只能道:“我总该放放手,日后也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卫霁叹了口气,也不想劝他了,他磨蹭着从花厅走过去,半跪在宁怀瑾身边,从碗里捞走了两粒开心果。
宁怀瑾斜睨了他一眼,将手里剩下的几颗果子也一起放在了他手里。
远处传来了一身沉闷的开门声,吱嘎吱嘎地直响,约莫是内城的城门轴承被前几日的春雨淋锈了,还没来得及保养。
宁怀瑾又从桌上取了个橘子,放在手里剥。他分明什么也不想吃,只是又不想闲着,所以总要找点什么放在手里动一动。
“卫霁。”宁怀瑾忽然问:“你今年多大了来着?”
“二十三了,王爷。”卫霁说。
“也是该议亲的时候了。”宁怀瑾说。
“王爷可别说笑了。”卫霁笑道:“议亲又不是平白从街上拽一位姑娘就行的。”
“那可不一定,若是有家富贵的千金小姐看上你,要让你上门做上门女婿呢?”宁怀瑾笑着说。
“王爷可别取笑小的了。”卫霁只当他在说笑,于是摆摆手,说道:“身份有别,哪家的千金贵女能看上一位小厮。”
“是如果。”宁怀瑾提醒道。
“那得看感情了。”卫霁说:“……入赘这种事儿,毕竟是寄人篱下过日子,是吧。”
“如果感情很好呢。”宁怀瑾追问道。
“说实话……那小的也八成不会答应。荣华富贵是很好,那也得看有没有命消受。”卫霁想了会儿,诚实地摇摇头:“身份有别,自然眼界家世都有别,她家里人也定会看不上我。情爱上头时什么都无所谓,瞧见对方就高兴,可日后这情爱淡了呢,她渐渐也会觉得我不好。到时候无论她家里人怎么看不上我,在她眼里都会变成‘确实如此’,那我何苦要受那个气呢。”
——瞧,宁怀瑾想,连个下人都懂的道理,为什么宁衍就是不明白呢。
卫霁说完,忽而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家王爷平日里不是个八卦的人,应该不至于拿这种私事儿来打趣他。
“等等,王爷,您……您不会是给哪家的小姐牵线来的吧。”卫霁紧张到结巴:“当、当然,也不是完全不能商量,主要还是看哪一家……”
“别想了。”宁怀瑾冷酷无情地打断他:“本王开玩笑的。”
卫霁满腔愁绪尽数错付,顿时觉得十分不值得,愤愤地将手里的开心果一股脑塞进了嘴里。
外头彻底没了声响,宁怀瑾将剥了一半的橘子放在石桌上,拍了拍衣袖,站起了身。
“王爷要回去歇息了?”卫霁问。
宁怀瑾背对着他摆了摆手,说:“去祠堂。”
卫霁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