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宁怀瑾自己心绪未宁时就戳他的伤口,逼着他跟自己“坦诚相告”。
宁衍心里暗自恼恨,面上却难掩失落之意,他叹了口气,缓缓放开宁怀瑾的手,想着要怎么再将话圆回去。
宁怀瑾心烦意乱,可又见不得宁衍露出这样的表情,下意识反手拽住了他,没让他撤回去。
“陛下既然想听,那臣就问。”宁怀瑾深深吸了口气,说道:“那个孩子,就是陛下此行亲征的目的,是不是。”
宁衍不怕他问,就怕他什么都不肯说,闻言忙道:“是。”
可宁怀瑾问完这一句之后又沉默了,他飞速地偏过头长长地吐了口气,像是在勉力压抑着什么。
“怀瑾——”宁衍看他这样心疼得很,不由得放软了声音,难过道:“你想说什么都不必忍着……我们不是说好要同甘共苦吗。”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宁怀瑾反而像是彻底破除了那层勉力冷静的外壳,变得激动起来。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两下,转过头来看着宁衍——他没再落下眼泪,但眼睛还是红得厉害。
“这就是陛下的同甘共苦。”宁怀瑾指着宁衍那只掩在袖中的右手,用一种及其失望的语气对他说:“臣现在是不是应该也去找把刀往自己手上扎一刀,让陛下知道什么有难同当!”
宁怀瑾刻意压出来的那层虚假的外壳终于从他身上脱落下去,那些不安和惶恐终于被这些日子以来绵延不绝的自责和恼恨发酵成了一股无名火,在这一瞬间尽数倾泻了出来,连宁衍都有些被他吓住了。
也不知道是冲着宁衍还是冲着自己。
“你要那个孩子干什么?”宁怀瑾咬着牙问:“之前跟我说不要成亲,不要选秀,不要纳妃……从你让玲珑假孕时就已经决定好了,要以宁铮的孩子狸猫换太子,是不是。”
“是。”宁衍说。
“是为了我,是不是。”宁怀瑾问。
这次宁衍短暂地犹豫了一瞬,倒并不是因为他心虚,只是他总觉得宁怀瑾问出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绷紧了,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只要再轻轻碰上一碰就会折断似的。
但宁衍还是说了实话。
“是。”宁衍说:“因为我想跟皇叔过一辈子,坦坦荡荡,顺顺利利地过一辈子。”
宁怀瑾的唇瓣抖了抖,没再说出话来。
那个困扰他这么多天的噩梦在这一刻终于成了真——宁衍是真的剖开了自己的胸口,把心掏出来给他看了。
第184章 ——我拿他没有办法。
这些天在外头,宁衍看似游刃有余,实际上也并不是完全气定神闲的。
他身在敌军腹地,面对着一个随时想将他杀之而后快的亲兄弟,仿佛一座孤岛般被暗地里的千万兵马围困着,要说完全不怕,那是骗人的。
四下无人时,他心里也慌。说服沈听荷,带走宁铮的幼子,然后以沈听荷的掩护逃出安庆府,这无疑是宁衍提前就算计好的路,但也是当时情况下他最好的一条出路。
这条计谋环环相扣,每一步都险之又险,其中若有一环出了差错,那便不是现在这种有惊无险的情形了。
无论是沈听荷真的是个毫无主见的后宅女人,还是宁铮并没有被他的话吓到,在宁怀瑾起兵那一瞬间便要带着他一起走——其后果都是宁衍自己都不敢去想的。
甚至于在安庆府时,宁衍诓骗宁铮的话也不全是假话——起码那封诏书是真的有过,只不过在他安全脱身的那一刻,他就从秦六手里要回了那封信,又打发人去京中给江晓寒和景湛各自报了平安而已。
宁衍自己也心知肚明,他此行远远不仅仅是“冒险”这样简单,甚至说一句“玩命”也不为过。可他依旧去了,且跟谁都没有商量过。
“我喜欢皇叔,这绝不是一句空话,也不是冲动之言。”宁衍一字一顿,认真道:“我当初就告诉皇叔,我既说出这句话,便是情之所钟,敢让天地神明都知晓,朕也绝不后退。”
宁衍说着向前一步,声音似有颤抖,却坚定地很:“所以我早想过了,我既然要跟皇叔在一起一辈子,那就要干干净净的在一辈子。什么后宫子嗣,既然我看中了皇叔,我就只想一心一意地对皇叔。”
“我不能肆意妄为对不起江山,但我也不想被什么所谓“大局”辖制着对不起皇叔,现在这样便是最好的结果。”宁衍说:“那孩子是三哥的嫡子,论起嫡庶血脉来,倒比我还要名正言顺许多——百年后闭了眼睛,我也能跟先帝和祖宗们交代。”
这些话显然不是他临时起意,而是早已经在心里想过千百遍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才终于能让他不吐不快。
宁怀瑾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这样的心意太沉太重了,几乎是承载了宁衍往后余生的所有真情。年轻的少年人将其一股脑地翻出来捧在手里,说给就给,给得毫不犹豫,毫无保留,似乎压根没想过“以后”应该如何。
宁怀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