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这句话说得堪称凶神恶煞,但宁衍非但没被他吓着,反而自责不已。
他应该提前跟宁怀瑾商量的,哪怕宁怀瑾不同意,要百般防着他,他也应该说的。
“可我也恨我自己。”宁怀瑾声音颤抖,他垂下眼,轻轻握住了宁衍受伤的那只手往上拉,贴在了自己侧脸上。
“是我一意孤行,怎么能怪皇叔。”宁衍忙说:“是我自己带君出征,也是我给了三哥可乘之机,离得那么远,我有心要被俘,皇叔哪来得及救我。”
宁怀瑾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陛下心悦的不是我,这一切都不必发生了。”宁怀瑾低声道:“陛下不必为子嗣之事烦心,自然就也不用以身犯险。”
“我早该——”
“怀瑾!”宁衍略提了些音量,低喝了一声,打断了宁怀瑾。
这话再说下去就不一定会说出什么了,无论宁怀瑾心里想得是什么,宁衍也不能让他再这么继续懊悔下去了。
“可是我就喜欢皇叔一个人,改不掉了。”宁衍顺势用指节轻轻摩挲了下宁怀瑾的耳根,温声说道:“不管怎么说,只要君心似我心,我就没白费心思,对不对。”
第185章 “靖,安也。”
江凌提心吊胆地在小院里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到隔壁的主院打发人来叫她。
半个时辰前,那孩子哭醒了一次,也不知道是饿还是什么别的。江凌这几天在路上照顾着他,一个半大孩子俨然快被逼成了半个亲娘,熟练地拧开随身的小竹筒给他喂了两口米糊,好容易又将孩子哄睡了。
“孩子也带去吗?”江凌压低了声音问。
这些天她都没再吃药,恢复了清亮的少女嗓音。
“陛下吩咐带去。”门外前来传话亲卫说道:“说是让王爷也看看。”
江凌唔了一声,示意知道了。她将那孩子的衣襟拉好,小心翼翼地用薄被裹起来,单手抱在怀里出了门。
霍山县巴掌大小的地方,他们落脚的这处地方也不过是前后三间的院子,要不是怀里还抱着个孩子不方便,江凌都想直接从自己院子翻墙过去了。
主院的门虚掩着,江凌放慢了脚步留意听了一会儿,没听见里面有什么争执的声音,才放心大胆地推开了门。
方才屋中那种令人窒息的冷淡气氛消散了不少,宁衍已经脱掉外袍,靠在榻上歇下了,宁怀瑾坐在榻边,左手被宁衍拉着,也搭上了半个被角。
恭亲王脸上虽然还有郁郁之色,但好歹看起来不那么吓人了。
江凌的目光在他俩人身上转了一圈,确定他俩人已经偃旗息鼓不会吵架了,才反手关上门,一步三蹭地往里挪。
“王叔。”江凌干巴巴地笑着打招呼:“早啊。”
宁怀瑾点了点头,说:“早。”
这么会儿的功夫,江凌怀里的孩子就被外头的动静惊动了,开始不安稳地扭起了身子。江凌下意识拍了拍襁褓,可惜也无济于事,那孩子终于将自己挣扎醒了,开始吭哧吭哧地哭起来。
江凌一听他哭头就疼,胡乱地哄了两声,就求援似地看向了宁怀瑾。
“王叔——”江凌刻意拉长了一点音调,埋怨似地问:“ru娘呢?”
“已经叫人去找了,但是总要找知根知底的才行。”宁衍可有可无地说:“最早也得下午了,你先带着吧。”
“衍哥哥,这现在可是你的儿子。”江凌举着那孩子往前一递,抱怨道:“你怎么这么不上心。”
还不等宁衍说什么,宁怀瑾却像是被“你儿子”三个字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先有了反应。
“给本王吧。”宁怀瑾从宁衍手里抽回手,示意了一下江凌。
江凌看了一眼宁衍,将手里的孩子递了过去。
“王叔,你可小心一点。”江凌心有余悸地说:“他闹起来可吓人了。”
几个月大的孩子已经长开了,不像是小小的婴儿一样乖乖躺在襁褓里。那孩子不认识宁怀瑾,又被折腾了一过手,顿时更不安起来,手脚并用地从薄被里挣脱出来,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脸都哭红了。
宁怀瑾被他哭得没招,学着江凌进门时的动作将那孩子搂在怀里,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背。
直到这时,宁怀瑾这才像是终于有了实质感,也不由得往襁褓里多看了几眼,仔细端详起“宁衍的儿子”来。
宁怀瑾仔细地瞧了他一会儿,虽然那孩子哭得满脸泪水,但宁怀瑾还是莫名从他脸上隐隐瞧出两分宁衍的模样。
大约是这孩子长得好,刚巧遗传到了生身父亲与宁衍相似的那部分。在这样相近的血脉下,说是宁衍的孩子,大约也不会露馅。
“起名了吗?”宁怀瑾问。
“诸侯靖兵,好以为事。”宁衍在路上便已经想过这件事了,几乎未曾多想便答道:“朕与他生父兵戎相见,到底伤了兄弟情分,不如就择一靖字,也好多加警醒后人。”
“靖,安也。”宁怀瑾说:“平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