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迈开步子要走,眼角余光却瞥见方才墨刃跪着的雪地里清晰地留着什么痕迹。他眯眼细看,那是手指在雪地里划出来的两字:明志。
“以死明志么……”
堂主自言自语,“可那又能怎样呢?明明知道,殿主他早就不在意你了。”
……
三日后,九重殿主楚言大婚。
江湖中人向来豪迈,一掷千金的事从不罕见。只是这回九重殿的派头还是大得惊人。三千宴席,金樽银盘;朱灯如星,红彩胜霞。不由得人不赞叹一句:这底蕴实在不是寻常门派可比。
这欢宴直持续到日落,客人们才渐渐散去。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分起了Yin云,又轻柔地飘下些雪来,更显寂冷了。
莲华殿外的长阶上已经积了一层雪,九重殿主楚言负手立于最高处。他身上大红的婚服还未褪下,俊美的面容一片孤高漠然,如高山千年不化的沉冰,又隐约着克制不住的Yin戾。
他脚下是层层玉阶,尽头的雪地里跪着一个人。
背负刑架,黑袍罩身——这是受过叛主酷刑的罪人前来请死的装束。
墨刃安静地一动不动,沉重的刑架把他压成一个跪伏的姿势,他便疲软地垂头跪着,像个僵冷的死人。他身上落的雪花,已经不融化了。
鲜血不住地从他成缕的黑发上滴落,地上积雪也被那袭黑袍上满浸的血渐渐染成令人心怵的暗红。
“偏殿贱奴墨刃,谋杀新侍君白华,治叛主罪。十三道酷刑已毕,请殿主验刑赐死。”
刑堂杨堂主高声禀报,却忍不住侧开了眼。
不忍再看,也不忍再回忆。
整整三天的弑主刑罚,墨刃将九重殿里最最严酷的大法都尝了个遍。他从一开始的苦苦忍耐,到熬不住惨叫出声,最后连一丝□□的气力都没了。
连行刑的人都数不清这人到底昏过去多少次,后来竟然是冰冷刺骨的盐水狠泼也不能让他醒转过来。只记得他气息都断了两次,后一次更是连脉搏都停了,垂吊在刑架上真真是死人一般。
堂主摇摇头,刚下了命令要人盖了白布抬下去,那边却又奇迹般地有了呼吸。
天知道这一刻,见惯了酷刑的杨堂主有多想直接给那苍白瘦弱的脖颈上来一刀。
他刑堂的酷刑,该是给那些忘恩叛主的渣滓准备的。墨刃是罪孽深重,他胆大包天,固执己见、违令抗上,刺杀未来的正君……可他对楚言自始至终都是忠心的,比九重殿其它任何一人都忠心。
可惜终究还是落到了这种地步。
长阶之上,九重殿主冷眼俯视着跪在雪中的垂死罪人,胸口一阵烦闷。他森然启齿,语气寒于隆冬之雪:“闹够了没?这下舒服了?”
没有回答。
下面墨刃已经气若游丝,早就没有说话的气力,甚至连一丝动弹都没有。
楚言看着这样的墨刃,不知为何心中的烦躁更甚。
明明是喜庆的日子,却被眼前的人搅了心情。又想到三天前那场火,虽无甚大碍,却是确确实实失了面子,这人果然……欠打。
“楚大哥,”声如清泉,步如生莲,身披艳丽嫁衣的美青年施施然从里屋走出。白华微笑着揽住楚言的手臂,“你又在罚这人了?”
“嗯。”楚言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瞥了墨刃一眼,忽然对白华道,“华儿,三日前的事你莫要在意。只是个低贱的废物而已,既然他几次三番欲加害与你,今日……便由你处置了他罢。”
“这……”白华犹豫着,轻蹙的眉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忍,更显风情万种。他好像挣扎了许久,才拉过楚言的手,柔声劝道,“楚大哥,这人虽然心肠毒辣,却也是因为对你有一番心意。再说,毕竟是楚大哥你曾经的第一侍卫,华儿不想因为自己让楚大哥被人闲言碎语……不如,就饶了他一命吧。”
“唉,华儿你心太善。”楚言背过身摇摇头,暗自压下心中不适,随口道,“算了,明日是我们大喜之日,别让这种人污了眼。至于他,孤也厌倦了。扔出去吧。”
不用看也知道,墨刃如今的表情一定是十分绝望的吧。
这样也好,正该让这家伙学乖一些,若是往后继续闹事,岂不是让江湖诸人看了笑话?
楚言暗自想着,揽住白华便回了里屋。接着便有两个侍从走出来,将墨刃拖下去了。
楚言与白华很是温存一番,却莫名不想宿于莲华殿,而是披了衣回自己的中乾殿去。
出来的时候雪已经下得很大了。楚言拉了拉身上的玄色大氅,皱起了眉头。
“什么时辰了?”他问贴身侍女秋槿。
“回主上,已经是子夜了。”秋槿低声应道,“主上在白公子房里呆了约有一个半时辰了。”
“嗯。”楚言点点头,看着呼啸的风雪,不知在想什么。
“主上……”秋槿欲言又止,秀美的眉间浮现焦急之色。
墨刃如今已经被废,体质比一个普通人都不如。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