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又一次失语。
莫非他真的……有幸重来一次不成?
秋槿见楚言不言不语只是看她,手中举着的碗放下也不是,托着也不是。她自认为自己没有说错话,可今日殿主实在举止反常。
正心内思索该不该问,却听楚言终于回神问道:“如今是什么年份?”
秋槿心内不明,却还是报了年份。接着就见楚言追问道:“何月何日?”
秋槿依然不失恭敬地回了月份和日子,心中默默考虑是否该劝主上先喝了醒酒汤清醒一下脑子。
楚言将那日子低声重复了几遍,眼神渐渐清明。然而下一刻就见楚言猛地变了脸色,从床上翻身而起,随手抓了件大袍草草披上,“阿刃可是在刑堂!?”
“是……”秋槿一惊,张口刚欲回禀。楚言却已经近乎慌乱地越过侍女的身侧夺门而出,转眼就没了影子。
……
九重殿,刑堂。
楚言一路将轻功运到极致,心内焦急如焚。这个日子他记得清楚,墨刃跟了他十来年,素来做事有度,处处谨慎不敢僭越,再加上他楚言的爱重,曾经别说入那炼狱般的刑堂受罚,便是普通的责罚也是甚少遭罪的。
墨刃第一次犯下需被罚入刑堂的大罪的时间,正是楚言遇见白华的第三年,白华被楚言接入九重殿的第二年,也就是……昨日!
这时楚言再也顾不得这重生到底是梦是幻,他只知道,他再也不能眼睁睁看那个人受半点罪,遭半点痛了。他顾不得一路向他行礼的刑堂卫,也顾不得听得通告前来见礼的刑堂堂主,一路如惊鸿掠影般往里去,却在半途便听得鞭子带起的破空声。
楚言心底一沉,到底是晚了些……
昔日墨刃在各大刑罚面前忍痛的脸孔又浮现在眼前,这样竭命为他的一个人,这样抵上一切来忠于他的一颗心,前世就那么被他辜负殆尽了……
楚言一时心痛如刀绞,抬掌就拍开了眼前的那扇门。只见里面刑架上缚着一个青年。被扣住的双手无力地搭在架上,头低垂着,汗shi的黑发凌乱地遮住了脸。
可楚言又怎么认不出,眼前这身上血痕累累,已经昏迷过去的人,就是他此时唯一的贴身侍卫墨刃!
两位正轮着刑鞭的行刑人听见门响,却已经收不住劲道,又是两鞭子重重地打在那具身子上。
血沫飞溅,剧痛使墨刃的身体本能地抽搐了一下,却仍是沉沉昏迷着,没发出半点声响。
眼睁睁见了这一幕的楚言目呲欲裂,身形一动,劈手夺了一人仍要打的鞭子折成两段,狠狠摔在地上。这时那两个行刑者才认出眼前之人竟是殿主,霎时吓出冷汗,跪在地上扣头不停见礼。
楚言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胡乱扯断了绑着墨刃的绳索,将因失了支撑而下滑的身子小心地揽进了怀里。
心脏突地紧缩,痛悔如chao水般没顶而上,楚言一时失了神。他用颤抖的手指拨开昏迷之人被血汗打shi了的发丝,落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眉目隽秀,清俊苍白的年轻脸庞。
果然是当初的阿刃……
还有体温的,有心跳的,未僵冷的……
后面赶来的刑堂堂主杨一方目瞪口呆,看着殿主竟小心地拥着满身血污的人不肯松手,几乎以为自己白日里见了鬼。
他心内忍不住想,都传言自从那位风华绝代的白华公子来到九重殿后,与其不合的墨侍卫在殿主心中地位一落再落,大不如前。自己本是不信,然而昨日墨刃竟进了刑堂,又由不得自己不信;自己刚为这忠心的年轻侍卫惋惜了小半日,却又见殿主大人如此做派……
果然殿主喜怒无常,心思不可推测……
身后杨堂主接近的气息终于让楚言回过神来,他强定一定心,用自己的外袍裹了墨刃赤着的上身,将人抱起来走出了刑堂。
末了楚言冷眼四下一扫。年轻的九重殿主脾性傲烈,言行凌厉,是个生杀予夺说一不二的主儿。在场刑堂诸人无不被其势所震慑,低下头来。
楚言望向杨一方,沉声道:“杨堂主,今日之事,孤不想在九重殿内听到任何风言风语。”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将目光移向怀中昏迷的苍白侍卫,“谁要管不住口乱嚼舌根子,孤不介意给他拔了去。“
“是!属下省得。“堂主后背一寒,敛容应道。
楚言出了刑堂,一路小心抱着墨刃回到了中乾殿,随即召了药堂最好的医者诊治,又仔仔细细盯着药师给伤口上了最好的药,一切都按照殿主的规格用度。
墨刃外伤颇重,楚言又是关心则乱。来回折腾了一日一夜,直到次日破晓的时候,才放那群药堂医者离去,自然也是下了禁令,不许外传。
毕竟,前世蹊跷太多,现在一一想来,甚多不明之处。或许白华的身份并非普通jian细,背后的势力也非同一般。他被枕边人图谋十年,大好祖业覆灭于己手,亲眼看着下属逐一惨死……这层浸血之仇,这份蚀骨之痛,楚言自然是发了狠地要讨回来的。
如今他认清了jian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