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暗卫。
“可……这实在不合规矩,倘若殿主怪罪下来,属下着实难做。”
暗堂堂主脸色肃然,沉yin片刻后招手令他们几个小孩子走过来,“倘若四公子执意想要,不如……挑一个未正式归入暗卫籍的孩子带走罢。”
“也可,”楚言见好就收,欣然应允,“叫他们上前,本公子且来考较一番。”
“是。”暗堂堂主躬身退在一旁,却忍不住看着玉座上那个尚现年幼的身影轻叹起来。
暗卫……那是杀人的剑,刺探的眼,守护的盾,独独不算是有血有rou的人,更不会懂得该怎么伺候主子。
没有人会想选一个暗卫来做自己贴身服侍的侍卫,这就和没有人会选一块冷铁做衣服是一样的道理。
可是四公子却是没有办法。
按理来说,诸位公子小姐想要讨到分配给自己的暗卫,怎么也要到十三岁后才有资格。唯有四公子不能等,他的处境太危险,若无人护身,很有可能等不到十三岁就不明不白地被弄死了。
——没有人会选一块冷铁做衣服,除非他四面皆敌,需要时刻身穿盔甲保命。
所以四公子才使了这么个心计,以挑贴身侍卫为名,来讨暗堂的暗卫。
楚言的“考较”很简单。他带来了一柄通体漆黑修长的宝剑,当着十几个小孩子的面掷在地上。
“此剑单名一个‘墨’字,乃是出自锻剑名家胡氏传人之手,削铁如泥,暗夜之中如有遁形。”
尊贵的黑袍小少年笑着,单手指那长剑。
“你们几个尽可使出本事争夺。最终抢到剑的那个,剑归你,你跟本公子走。”
寥寥数语落下,孩子们顿时扑身而起,打做一团。能摆脱暗卫之苦,从此跟着尊贵的公子,这样的机会说是千载难逢也不为过。
唯有墨刃没有动——其实当时他还并不叫墨刃——他跪在边上,忍不住偷眼去看这位过分尊贵俊美的四公子。
他从来都没见过这样夺目的,仿佛周身都泛着光华的人物。这位小公子实在太好看,他移不开眼。
移不开眼,所以就一直看着。
……暗卫小孩的目光丝毫不带掩饰,连寻常人被盯久了都会不自在,更别说楚言是个有武功傍身的。
楚言玩味地挑眉望过来,却故意不言语。
暗卫不是会多嘴的,那跪在下头的小孩更是沉默,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四公子瞧。
他们就这么对视着……对视着。
暗卫的定力哪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最后还是楚言先坚持不住,脸色微妙地咳了咳。
墨刃这才回过神来,往四下一看。那些孩子大多已经打得趴下了。一个壮实的少年手捧那柄漆黑长剑,面露激动之色地欲要拜伏在楚言面前。
于是墨刃平静地站了起来,平静地走过去,拉起架势开打。几招过后,他一掌劈在那个壮实少年后颈,弄昏了人,夺走了剑。
“……”
楚言黑了脸。
“你觉着,这样的取胜方式本公子也会认?”
墨刃双手捧着漆黑的长剑,跪在玉阶之下。小暗卫垂下眼,冷静道:“四公子没说不可以。暗卫只求结果,不问过程,能克敌制胜便是好的。”
楚言一愣,突然仰头大笑起来,拍着手连连称妙。暗堂堂主有些无奈地解释:“这是个野崽儿,入殿时日不长,性子也硬,暗堂还未训妥帖。四公子莫见怪。”
楚言笑容未散,居高临下地拿手指点了点他:“不妨事,就他了!我喜欢这样的。”
他站起来,目光看向小暗卫,启口的语调更有力了些:“你……跟我走吧,做我的贴身侍卫,做我的剑。”
墨刃突地心魄摇动。那时他年纪尚小,还有些懵懂着,就那么跪下叩了个头应道:“是。”
楚言饶有兴味地探身,神情灼灼地望着他:“可有名字?”
“回四公子,未有名字。”
“今日本公子就以此剑为你赐名——墨刃。”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利刃。”
“谢四公子赐名。”
他再次叩首。
谁料那楚小公子却含笑摇头,“既已认主,今后不要称什么四公子了。要叫……”
墨刃疑惑抬头。夏风拂面,逆着刺眼的璀璨阳光,他瞧见他新认的小主人自个儿也摸着下巴犹豫着,却在下一刻神采飞扬地弯了眉眼,十分欢欣地道:“——唔,叫主上!”
于是墨刃平静地三叩首。
他应道:“见过主上。”
从此,一朝认主,一生效忠。
他的一生何其短暂,已经走完了。唯有那颗已经无法跳动的心脏里,未干竭的最后一点赤血还企图存着热,存着对楚言的思念和执念。
……前世最后那段日子里,也有人恨铁不成钢,骂他为何要苦守着一个昏庸的主子至此。
他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