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宸后悔不已,他就该将大军一并扔给孙忌,他就该同骁粤一道回郦都,他就该把他看得死死的,就该日夜将他锁在自己怀里。
一想到离大军抵达郦都的路程尚还需五日,祁宸表示怎么也忍不了心中的急躁。
骁粤他在做什么?
他在想什么?
他还会不会难过?
会不会因为自己恨他而难过?
祁宸急躁万分,气愤万分,也自责万分,甚至一度急火攻心,口吐鲜血,他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狂躁,最终独自一人策马翻过秦屿岭、峨梵山和花萼关,直奔郦都而去。
郦都城的夜依旧繁华景盛,街边的摊贩支起长摊,叫卖不绝,飞驰过闹市的骏马惊起了满街的惊呼。
沈易安立于信王府的匾额之下,远远地迎上了祁宸的马,轻车熟路地牵住了缰绳。
祁宸翻身下马,阔步走进大门:“骁粤呢?”
沈易安追在他身后:“骁善卿把自己锁在潇湘阁,谁也进不去,连齐先生都不让进。”
月色当空,祁宸疾步如风地穿过庭院的长廊:“他没有喝水用膳吗?”
“今日像是没有。”沈易安道。
祁宸冷眼看他。
“小明就是个纸老虎,他哪儿敢真往齐先生身上动刀子,骁善卿知道了就不肯开门了,您再不回来卑职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
潇湘阁里漆黑一片,里面的人没有点灯,殿外草地上跪满了伺候的奴才,福嘉正趴在门缝边,对里面的人喊着话,可无论如何也没能打动里面的人半分。
祁宸扔下了满庭满院的“恭迎王爷”和“王爷吉祥”,跑两步跨上台阶。
福嘉欠身行礼:“王爷,骁善卿已经整整一天都关在里面没个声响,老奴怕……”
祁宸重重地拍了几下门板:“开门!”
门内毫无回应。
祁宸急躁地大吼:“骁粤,本王让你开门!!”
见王爷发怒,在场之人纷纷叩首,连头也不敢抬,院子里的野猫惨叫一声,爬上了树干,躲进了幽暗的树冠里。
祁宸心中隐隐升起了不安,骁粤为什么不点灯?
想起骁粤将淬寒的剑刃割向自己喉咙的那一幕,祁宸的心颤得发麻,骁粤他……
福嘉:“王爷,咱们要不要着人来把门拆……王爷您去哪儿??”
祁宸转身绕到了骁粤房间的窗前,一掌劈碎了窗框,凭身一跃,进了屋子。
屋子里一片昏暗,零星的月光撒进屋,视线朦胧。
“喀嚓”一声,祁宸踩上了什么东西的碎片,每走一步都喀喀作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刺耳。
“骁粤?”祁宸沉声道。
骁粤没有回应,但祁宸乃是习武之人,五感经由后天锤炼比普通人灵敏得多,在这样安静得环境下,他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的确是呼吸声。
祁宸悬起的心落下了。
骁粤的呼吸在他的左前方的床榻上好好的。
祁宸点燃了烛台,清风从窗户吹进来,烛光闪动着,连带着祁宸的视线也微微跳动。
祁宸这才看清,他刚才踩过的碎片是花瓶、茶壶、茶杯混在一起的碎瓷残砾。
屋里一片狼藉,骁粤将能摔碎的东西都摔了,却唯有那纳赏七珍,还原封不动的摆在长桌上。
骁粤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眼中满是疲惫却没有睡意,他微微转头,看着走到床边的人,眼中瞬间涌上了泪光。
祁宸冷冷地看着骁粤,一点点地俯身压在了他身上,声线冷得能掉出冰碴:“为什么不吃饭。”
骁粤神色淡漠地看压在自己胸膛上的人,一滴泪无声地滑落。
祁宸拭去了他的泪水,灼热的吐息洒在他的脸上:“骁粤,上次是本王太凶了,是本王不好,原谅我?”
骁粤沉沉地闭上眼,眼泪从眼眶中挤了出来。
祁宸看着骁粤削瘦的下颌线,心隐隐作痛,这分明是他这些日子来梦寐以求的一刻,他每日每夜都恨不能像这样搂着他,抱着他,呼吸着他的吐息,触碰着他的温度……可是骁粤不看他。
在他知道骁粤将驭兵之术给了方裕物时,他震怒,也愤恨,除了折磨骁粤他没有任何发泄的渠道,那样的痛苦和恐慌逼得他一遍一遍地发疯。
是祁宸太自负了,他以为自己可能掌控一切,掌控情绪,甚至掌控骁粤,所以他将万念俱灰的骁粤扔给了明朔,让他在冰冷的囚笼里受尽委屈和煎熬,让他独自尝尽苦楚和绝望,以此让他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
可究竟是谁离不开?
骁粤走后祁宸发了疯一样的后悔,当愤怒沉淀下去,他迟钝地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为了骁粤出卖自己而痛苦,而是他无法面对现实。
他无法面对骁粤已经不爱他了,他容忍不了骁粤爱上了方裕物……
虽然他如愿以偿地留住了骁粤,他的骁粤现在就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