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裕物膝盖尚未碰地,便被开怀大笑的皇帝扶起,牵引着走上堂前。
皇帝:“来人,赐座。”
方裕物:“谢皇上!”
“参见方侯爷——”
满堂朝拜声中,方裕物看向了站在百官第一排的祁宸,以及他身后那群神色Yin郁的朝臣。
右丞相白发入髻,年过喜寿依旧容光焕发,双手执象牙笏,站到殿前:“恭喜皇上!”
右相沧桑的嗓音一响起,方裕物就瞧见祁宸的脸绿了大半,看向方裕物的眼神藏着不动声色的敌意。
方裕物阔袖一扬,在祁宸的注视下坐下身来,享受着朝臣们一波接一波的拥捧。
右相:“此番方侯爷大获全胜,平边境之乱,将西洲三部收归我南粤,可谓是威震内外,定社稷安民心,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右相抑扬顿挫地说完,满朝文武纷纷执笏俯首——
“恭喜皇上!”
“贺喜皇上!”
“恭贺方侯爷凯旋!”
……
皇上坐于龙椅之上,龙颜大悦:“好!甚好!神通侯平定西洲有功,朕重重有赏!”他说着激动地指了指方裕物,“你想要什么赏赐?朕都允你!”
方裕物起身行礼,豁然道:“那臣弟便大胆向皇上您讨个饶。”
“讨饶?”皇帝蹙眉,“此话怎讲?”
方裕物一笑,不像讨饶,倒像是请功的姿态:“接连数月的战乱导致西洲三部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臣弟见流民小儿啃食草根树皮,便自作主张设点布施,将我军多余的粮饷尽数分发给了灾民,请皇上饶恕臣弟先斩后奏。”
“哈哈哈哈!”皇帝闻言大笑,声震全朝,“好!!战乱平息,朕本该体恤民意,蔚及民生,你是替朕先一步于三部树威立望,朕不但不会罚你,朕还要再赏你!”
“谢皇上隆恩,”方裕物颔首,一派潇洒恣意。
皇上是深知他这个皇弟的秉性,金银财宝不是他所求,于是扫视群臣:“神通侯此番护社稷有功,朕想给他一个赏赐,众爱卿们有谁能帮朕拿个主意?”
“老臣斗胆!”皇帝话音刚落,康程大学士也拿着他象牙笏出列,“东宫之位虚悬已久,须早做定夺以安社稷,皇上曾昭告天下,神通侯与信王谁得驭兵之术便可入主东宫,如今神通侯凭借驭兵之术拿下西洲三部,老臣斗胆请皇上立方侯爷为储,以镇朝纲!”
“臣附议。”左都御史道,“此次西洲赈济难民一事,可见方侯爷心系社稷,爱民如子,实乃储君的不二人选。”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朝堂上附议声不断,方裕物以十分放松的姿态坐在太师椅上,手指一下一下轻敲着手中的象牙笏,目光时而落在祁宸的脸上。
祁宸长身静立,面无表情,站在他身旁的左相和秦太师黑口黑面,却半句也插不上话。
“信王。”皇帝忽然唤道。
祁宸出列:“儿臣在。”
皇上正色敲了敲桌面:“此事你可有异议?”
祁宸的余光觑了一眼方裕物,方裕物已然是一副胜者的姿态。
事到如今,他又能有什么意义?即便他有,又有何用?
自古便没有侯爷被立储的先例,但皇上在多年前便有意打破陈规,左相曾竭力劝阻,最终也是徒劳无益,如今木已成舟,米已成炊,这“祖先先例”的借口是不能再用了。
祁宸冷下声,一字一句道:“儿臣,无异议。”
“好!!”皇上当即宣布,“立即着内务府拟定诏书,择日举行立储大典!”
“皇上英明——”
“贺喜皇上——”
“贺喜后侯爷——”
方裕物也毫不推辞地谢恩了,他的野心皇上知道,满朝文武都知道,若此时故作推脱,还显得装腔作势了。
祁宸表面看上去波澜不惊,连神色都未曾有过变化,但他这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皮囊论骗谁也骗不了方裕物。
不过这只是开场戏而已,为了回报祁宸给他制造的诸多惊喜,方裕物也给祁宸一份大礼。
方裕物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扫过群臣。
长孙太傅佝偻着一把老骨头,从满堂喝彩中钻了出来:“启禀皇上,老臣有本要奏。”
皇上一看是他,顿时有些眉角抽搐:“太傅请讲。”
这个长孙太傅,年过八旬仍不肯告老还乡颐养天年,日日高举着“清君侧”的大旗抓文武百官的小辫子,每回上朝必定弹劾一人。
昨日被他弹劾的便是祁宸。
“老臣要弹劾一人。”长孙太傅老当益壮,中气十足。
皇上无奈道:“太傅今日又要参谁?”
“老臣要参信王祁宸!”
祁宸闻声看过去,表情纹丝不动。
皇上头疼道:“太傅昨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