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瞥了他一眼,没再看他,但很快耳边传来了一声异常的抽泣。
骁粤哭了。
他啃着馒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老先生语气依旧:“你哭什么?”
馒头咬在嘴里,粗糙干硬,几乎难以下咽,骁粤艰难地咽下,看着手中的馒头,悲从中来:“我遇见了一个人,然后做错了事,想弥补却无能为力。”
“你害人了?”
“我想救人。”骁粤哭着笑了,“可是就因为这样,反而让更多的人失去生命,很多人的人生因为我变得……破碎……狼狈……”
“哼,你们这些年轻人,固执。”
骁粤又啃了一口干馒头:“……我错了。”
老先生一哂:“取他们性命的是心存贪欲及恶意之人,你不过是无能为力,何罪之有。”
“若有人因我而死呢?”
“只要你的心是善良的,那对错都是别人的事。”
……只要善良。
骁粤还是头一回觉得善良,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尤其是像他这样平庸无能的人,有一颗善良的心,却没有善良地能力,无疑是自我折磨。
老先生放下了酒壶,将一张竹板从棺材下边抽出来,展开成一把躺椅:“人性自由,善良无罪,放弃善良亦无罪,所愿,所不愿,皆不如心甘情愿,得,所不得,皆不如心安理得,既已尽力,何来那些伤怀,庸人自扰之。”
骁粤看着躺椅上的人,总觉得这番谈吐着实不像个守庄人。
义庄是脏地,受义庄的人往往是没念过书的命硬的老孤寡,迫不得已干着这没人肯干的活。
可这位老者,分明这般质朴清高。
骁粤有些怀疑他的身份。
可他对骁粤明显毫无敌意。从方才一番话,他甚至是在开导和引导骁粤,虽说语气用词有些严苛。
骁粤不明白:“老先生,您明知我是危险人物,却还是留下我,也是因为选择善良吗?”
老先生闭着眼,道:“善恶一念生,一念灭,昙花一边开,一边谢,人啊,可以往回看,但千万别往回走。”
“……”
骁粤不在说话,屋外风雨更作,屋内幽光朦朦。
一念生,一念灭……
二者不可共存。
骁粤啃着剩下的半块馒头,忽然明白了,何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祁宸和心安理得……或许就是骁粤的鱼与熊掌。
贪得无厌的下场,便是如此,此彼尽失。
只可惜,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骁粤的瞳孔映着幽蓝的烛火,眉眼间凝着细碎的薄霜。
这个老人……也许也曾有过刻骨铭心的过往,才让他放弃俗世的羁绊,躲进死人地,寻求这份死寂般的宁和。
可骁粤做不到他说的那般心安理得。
骁粤的负罪感让他自己也惶恐难安……也许无论躲到哪里,只要他还记得这些回忆,他就很难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可他顾不得那些,那些痛苦属于未来,他现在必须活下去,他要留着命回去救他的叶钊。
叶钊还在轮回里等着他。
骁粤强迫自己闭上眼,逼自己睡觉,他不能再熬着耗费体力Jing力,从这里出城去三里亭,这是一段艰难的路。
他需要养Jing蓄锐。
可他刚入眠,应该过了不久,他被叫醒了。
“醒醒!!”
老先生摇了摇骁粤的肩。
骁粤睁开眼,听见了凌乱的马蹄和嘶鸣声,夹带着风雨呼啸着从外面的树林中传来,连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骁粤猝然起身,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不能连累老先生。
他飞快环视四周,朝开着的窗户跑去?
老先生拉住他的肩:“这么出去你跑不掉。”
骁粤知道铁骑兵的速度,可是……
“过来。”
骁粤还未及反应,便被拉到了一具黑木棺材旁。
老先生推开棺盖:“躺进去。”
“…”
“快。”
骁粤毫不犹豫翻身躺进了棺材。
棺盖刷拉一响,在刚好遮盖他脖子的地方停下,完整地露出了他的躯干。
他震惊,想问为何不盖严实,只听老先生低声威喝:“不许出声!”
一把冥纸撒了进来,骁粤将呼吸压低,听着马蹄声踏进院子,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直直地冲进了义庄。
骁粤看不见外面的状况,只能屏息凝神——
画布展开的声音响起。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老先生的声音仍旧不卑不亢:“老朽这儿可只有死人。”
外面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半晌官兵喝道:“给我搜!”
义庄的棺材从左外侧被一具具地打开,风穿堂而过,骁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