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崔叹凤给人瞧病去了,剩一晁晨白衣装,王谧从牛车上下地,匆促中打了眼给认错人,一时尴尬,只能顺嘴问候一声:“晁先生发疹可有见好?”
“好些,但未好全。”
隔着幕离,晁晨颔首以应。
其实他脸早好了,晨起时公羊月去寻他,没打招呼撞门吓唬人时,将好碰上他着衣裳,那张清俊的脸干干净净,别说红疹,连半个印子都没留下。
当时公羊月另有话说,是以晁晨继续穿戴幕离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只当也是习惯成自然。但现下来看,他既谎称,显然有鬼,且越想越笃定,花朝节那日,他便已然痊愈,那泛红的肌肤只是醉酒,只是夜来昏惑,才未分辨。
他继续戴着是为了躲谁?躲王谧?若非必要,他确实很少搭话,亦或者是躲从前在建康的故人?一个人除非隐居深山,亲故皆亡殁,否则自幼冲至及冠,总数得出那么一二三五个见证者。
尽管晁晨隐藏得很好,但总有些细节能暴露出他对此地的熟稔,绝不是初来乍到。公羊月不瞎,一而再再而三,也该品出味儿来,但他不知缘由,又反过来不是滋味,指不定欠过什么债,于是口头上低声试探:“莫不是你也欠他钱?”
晁晨愣怔,不吭声。
公羊月更是误会,灵机一动,佯装要替他摆平,勾着人脖子就往前去。晁晨回神,心顿时发慌,匆匆挣开他的手臂,且反手将其拖抱:“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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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喜欢看老月吃醋的样子
第171章
出声响, 旁人都瞧看过来,皆是一脸疑惑。
隔着一层白纱,晁晨好歹是没给憋出个满脸酱紫色, 趁双鲤搭话之际, 赶忙将公羊月拉到一角, 尤是借一步说话。
公羊月走得不情不愿,鼻子里哼出个:“嗯?”
“我, 我从前同王大人见过一面, 就怕他过目不忘。”晁晨低头嗫嚅,“现下, 现下已然很好。”
公羊月明白, 晁晨这是不想再拾捡起过去,只是, 他为何如此讳莫如深?而今他俩这关系, 还不至于再Cao刀相向吧。
不过, 他既不愿说,公羊月也没追问, 英雄不问出处, 只道:“你觉得好就好。”
门房在此地久混, 琅琊王氏的秘书丞还是晓得, 瞧人下车跟前寒暄,当即往院中催, 没个半刻, 陈家的管事便迎出门,又是问候, 又是拱手道海涵,只说人回了颍川老家, 不知具体归日,不过大致就在这几天。
人在便好,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点时辰,就是晁晨有些不放心,还想着亲自去接,但颍川到此路途不一,又怕错过,只得把事继续揣下。
王谧看三人脸有愁容,便探问所为何事。
“开阳”盟会之故越少人知道越安心,公羊月捏了个借口,把晁晨推出来搪塞,说是陈韶文赋风流,慕名前来讨教。
王家的小厮来催,说是府里有事,王谧便告辞去,也没说接济哥仨一顿,自打红翡和兰因两姐妹离开后,他们当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谁也不愿回那小院生火,公羊月便拍板,上朱雀楼大吃一顿。
双鲤一听,自个儿又要“大出血”,百般推说不干,还是晁晨掏了些新年头替人写桃符转的碎钱,说要做东。
就他那点积蓄,再多个崔叹凤就得捉襟见肘,难怪平日都没动静,公羊月伸手将荷包夺了去,边走还边嘟囔:“你什么时候还攒了私房钱?买酒喝,买酒喝!”
“你可别乱花销!”
晁晨嗔他,两人前后追,追到朱雀楼外。
自打给那退下来的掌勺师父带过路后,是一回生二回熟,几人放着好好的正门不入,偏要去后巷偏门。
双鲤落在后头,几个眨眼,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便要没影,她小跑去追,差点撞翻泔水车,正欲脱口一句“晦气”,转头便同那拉泔水的小子打了个照面,又将话憋了回去。少年一如既往,只会瞪着眼痴笑。
那笑意无害,但对常人来说,却说不出的瘆人。双鲤扔下一句“回见”,趁势从他胳肢窝下溜去,匆匆跑开。四月暑气渐起,正值午间小憩,打厨房溜过时,她顺手从筲箕里抄了一把五香煮蚕豆。
鱼龙混杂的地方,不经意间总能听得些匪夷所思的消息,公羊月三人是该打听的人没见着,奇杂怪谈却钻了一耳朵。
说是那花朝节过后,朱雀楼里来了个俊俏的小公子,手牵一匹白马,头戴青巾,打着一柄上好檀香骨的折扇,上题书圣王羲之的名作,人是生得文弱,但却非弱柳扶风的病态,唇上时时带笑,缀着俩甜梨涡。
这小公子来作何?
上前搭讪攀谈的不少,奈何人死活不松口,就每日来临窗的雅座上,点一壶上好的春茶,一盘香酥糕点,一坐就是半下午,约莫是面皮子薄,只拉了跑堂小二来,低声耳语两句,也不说具体见谁。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