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去长安?”
“不是现在,但很快。”
“最好看?嘿嘿,红珠坊的姑娘?”说着,叶子刀脑瓜顶挨了下打,人稍有收敛,不再说俏皮话,而是苦思冥想后摆出个标准答案,“左右不过西京戏。”
江木奴唇角浮起温柔的笑意,一字一句道:“不,是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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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事不过三,但玄蝉来来回回在时妙曳处碰壁了整三十回,可她并不沮丧,穷得只剩下大把时间和钱的鄱阳公主,有足够的底气和支撑。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个虹消雨霁、煦风和畅的日子,同二当家见上面。
时妙曳绕着她慢走一圈,摇头蹙眉,见其细胳膊腿,肤白rou嫩,于是出言拒绝了她拜师学艺的请求,且撸起袖子,现出陈年瘢痕。
早年当学徒时,身无背景的时妙曳可谓是受尽苦痛,练功刻苦,受伤卧床乃家常便饭,甚而同一个班子里的人还会相互妒嫉,因而明里暗里受欺负。秋冬最是难熬,天气干燥,伤口反复开裂,有时还需自个拿缝衣针缝补,加诸并无上品金疮药和天才地宝将养着,是观之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也是待小有名气之后,机缘巧合得贵人指点,她才进得这朱雀楼。
“若换这一身,姑娘你铁定受不住,功夫走刚,舞技走柔,学的都是吃苦。”女为悦己者容,即便不是伤在显眼处,但没有哪个女孩子不会为此耿耿于怀。她一眼就瞧出此女出自富贵之家,因而笃定她坚持不下。
哪知玄蝉随手一捣腾,摸出好些瓶瓶罐罐:“我不怕!”
都是些祛疤疗伤的上品宝药,即便以朱雀楼的财力,亦有好些少见于市面,弄来颇要显现手腕。
“嘶——”
蓦地,腕上一片沁凉,时妙曳抽气,低头愕然瞧去,只见那姑娘竟不畏生,挑了瓶最好的,往她手上抹,摸过结痂时,指腹还有意轻了轻。
时妙曳不动声色避开,手指托着下巴轻咳,目光躲向旁处,另捏了个借口,只说习舞还需天赋,柔韧且摆第一,得打小练,又摆出桑姿为例,说她的飞凤伞之舞,乃借助柔体术,舞于人持伞阵之上,光靠技艺还不够,能吃这碗饭,还得从娘胎说起。
未等她说完,玄蝉当着众人将桌案并推,就着门板就是一竖劈,而后又接了两个踹燕空翻,灵活得如同一只无忧虑的鹞子,博得众人掌声。
怕时妙曳误她为此针对,玄蝉收功,左右觑看,想往行人里拉一个对比证明。刚闪过这么一念,她便将王泓给逮了出来,出其不意,给他来了个压腿。王泓近日是个“烫手山芋”,路上撞见他的,要么是看笑话,要么是避如蛇蝎,许久无人冲他这般热情,等他打懵头懵脑里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坐下去。
时妙曳五指蒙眼,从缝隙里往外瞟,耳畔传来杀猪般惨呼——
“啊!”
第175章
王泓伤了韧带, 玄蝉为此心有愧疚,忙里忙外这才透出点风声,隔天众人听说时, 虽有些不厚道, 但在双鲤的撺掇下, 多了句嘴打听,问起后来, 只说是躺了整两日还未下床。此时, 邻桌的三食客听了一半,脑子里又自补了一半, 不由叹道:“现在的年轻人, 过于放纵,那叫个不学好。”
说时那俩眼珠子在铁毅身上转来转去, 啧啧两声。
王泓其实也就叫得惨, 据上门问诊的大夫讲, 没伤到根本,就是需得养着, 落到玄蝉这儿过意不去, 这才越发夸大。对比下来, 反倒是鄱阳公主对时妙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式的应对手笔, 叫王谧更为担忧。
他寻了个由头,将玄蝉请到角落:“您可是公主, 尊卑有别, 若是自坊间传出,有伤皇室体面。”
玄蝉指着身上的男装:“我这不是改换过行头。”
王谧板正着一张脸:“换过行头就不是胡闹?公主, 就算您习得凌波舞,三月三的花朝节也不可能顶上时妙曳在前湖当着众人面献技, 您何必如此执着?”
玄蝉不再堆着笑遮遮掩掩,立时换上肃容,冷静道:“画师绝笔,伶人罢唱,都是风雅憾事,本宫只是不想凌波舞永绝,你说的分毫不差,本宫无力反驳,但有一点,秘书郎可是疏忽,天下没人比本宫更能将此舞传承下去。”
她可以不亲自登台,却可以以此指点宫中舞姬。
王谧摇头:“但事与愿违。”
玄蝉赌气:“本宫偏不信,竭力尽心,才知可行不可行。”
时妙曳避退,玄蝉往堂中张望却找不见人影,顿时没了兴致,就着弯拐的长廊走到后厨房,找了块石磨墩子坐下来,捧着下颔唉声叹气。
门外拉泔水的小子停下板车,进门来拖桶,却发现今日的还没换上,于是在墩子前寻了块干净的地盘,吹开灰尘,一屁股跌坐在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煮胡豆,摊开在掌中,一颗一颗尝。
凭空多了个人,玄蝉忍不住看上两眼。
雍闲误以为她嘴馋,将手递过去,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