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正是来他班子里跳燕濯的沈爰吗,当初他就觉得那拿钓竿的老头不简单,果不其然在长安有大靠山。
看样子要捞的就是这个人。
钱小六爷从衣领子里翻出只竹哨,横吹一声,随后将箜篌标记挑在树枝上,小心翼翼探出窗外:“下来!”看他那畏葸的样子,生怕手多送出去半截,就会给误伤,真是年纪越大越怕死。
初桐垂眸看来,盯着跑马行进的路线,飞快地计算。
两个人的负荷显然太重,左右又没有垫脚借力的点,除非能如仙人一般腾云蹈月,否则再好的轻功也脱不开身体的舒服。那样的话,即便不被摔死,只要敌人追来房间,在半空毫无还手之力的两人,还没落地便会被扎成筛子。
他没有更多的犹豫与考虑,当机立断朝侧面一指:“沈姑娘,你看!”沈爰果真偏头,随后被他一掌推了下去。
只要一个死守据点,另一个就能安全。
小六爷看着懵然坠落的女人,拍着车壁唤车夫:“张乙!”
刹那后,坐席前已无人,只瞧一抹黑影踩在马背上向前飞掠,伸手将人接来,随后车内人扣动机关,腾出中心的位置。车顶翻开,张乙抱着沈爰落下,伸手将人一推,自己卸力滚回驷马的位置,捡起鞭子扬手,丝毫没有停顿。
初桐了无遗憾,起手落了个定式,望着冲上来的人,将刀柄紧握,呢喃道:“师阁主,在下不负承诺,保下沈姑娘安全,万望君亦能守信,像当年一样,保证公主在南方的安全,不要让她落到姚家人手中——
因为姚苌没有得到的玉玺,真的在她身上,在他师父死后,他偷偷放到了她在雀儿山修筑的小金库里。
随车马远去地平线外,自此,钱氏撤离长安,盛极一时的长安公府彻底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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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扑棱翅膀,落在晁晨的手臂上,亲昵的用鸟喙碰了碰他的手指,晁晨摘下绑缚的信件,随后甩出一把豆子,那白羽鸟儿伸手矫健,悉数叼来吞食,绕着他欢喜啼鸣。
见此场景,公羊月谑笑一声,心里有些不平。
晁晨展颜:“羡慕么?这就是你当甩手掌柜的结果。”
公羊月两手一抄,蹲坐在大石头上,恨恨说:“羡慕?我为何要羡慕,我才不跟一只鸟一般见识!”说着,他扫了枚石子打水漂,惊得正盘旋低落饮水的昭明冲他怪叫两声,他心里更窝气,小声骂了句,“白眼鸟!”
“你再骂他,他就更不与你亲近。”
“谁稀罕。”
公羊月缓了缓,没听见后话,抬头时瞧见晁晨正立在三步外撬开信筒,全神贯注,十分认真。打从离开建康后,时不三五便来一封,王谧、王泓甚至陈韶的都有过,也不知道他们文人哪有那么多话说。
“诶,谁的信?”
晁晨像没听到似的,公羊月心里忽然又闷又慌,不知怎地就想到崔叹凤死前遗言,那话分明有挑拨之嫌,可现在却教他心里没底。于是,他又追问一遍:“谁的?”
“玉夫人。”
公羊月没说话,逆光盯着他的下颔线,隔了许久,方才闷声开口:“我记得你那里有条疤痕。”
晁晨下意识摸了一把,随口道:“老凤凰的药是极好……”
想到那个温柔似水的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且不由自主瞟了一眼公羊月,然而后者已别开视线,紧盯着浅滩里两条相濡以沫的小鱼出神。
显然,公羊月并不在意什么疤痕,真真只是随意起兴。
晁晨嘴角轻抿,低头继续抠那蜡封的竹筒。事实上,公羊月并没有发呆,相反,他正反复揣测——
为何?为何要小心晁晨?
崔叹凤可不像有失风度的人,不必垂死还要反咬一口,莫非他这句话明里警告,暗里提醒?
要不要告诉晁晨?
公羊月眉头一蹙,又蓦地展平,续上了方才未完的谈话:“在江南,老凤凰是第一个站出来替我说话的人。”
身正之人,皆爱惜羽毛,能挺身而出,逆流而上,是莫大的勇气,如果这里头没参杂别有用心,该是人心之美。晁晨不忍往坏处想,人已逝,无论对错,停在初遇即可,于是,他笑着宽解:“你们该是一见如故。”
公羊月反道:“我觉得我们亦然。”
晁晨被他逗笑,脱口而出:“我倒也希望,可惜以前……”公羊月还竖着耳朵听后话,晁晨却在展开信纸后,不仅声停人怔,脸也变得十分僵硬。
纸条上两行簪花小字,头一行就叫人看得心惊rou跳——
“拏云台,苗隐,苗定武。”
第209章
苗定武这些年竟然藏在颍川拏云台!
晁晨双手颤抖, 公羊月敏锐捕捉异样,目光注视过来,他忙将捏着纸片的手往后藏——不能让他知道苗定武这些年藏在拏云台, 以夏侯真死对他产生的冲击以及他不肯妥协的犟脾气, 一定会迁怒颍川的人, 拏云台现有内鬼,绝不可为杀苗定武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