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不经心在一旁修指甲的女人脸色一正, 绣花鞋向前迈。
公羊月叫住人:“让他走。”
师昂和那名男子听得动静, 齐齐看了过来,常年冷若冰霜, 不为外物动容的繁兮难得急眼, 既想开口质问,又欲飞身去追。
江木奴和他的人就像Yin沟里的老鼠, 杀不绝灭不尽, 人只是小坐片刻,立即便有人破土, 攫住腿脚, 将人从石头上拽拉下, 伏地而走。
“我去盯着。”
女人默许了公羊月的作为,但并不给他后续的发言权, 自己毅然决然追了上去。男子在后头唤了一声“阿姜”, 想跟上前, 却被卷来的丝刀给挡了回去。
那男子只能瞪着眼看向公羊月, 目光下移,落在他那柄“雪色宝剑”上, 忽然俯身, 脚步几经变化,伸手去摘剑穗上的白砗磲。
公羊月毫不客气拔剑斩。
男子堪堪躲去, 不知用的什么身法,霎时已至人身后, 夸张地叫道:“哎呀呀,学过‘思无邪’的人就是不一样,火气不要这么大嘛!”说完,还在公羊月肩上拍了一把,又朝师昂抬了抬下巴,“他有一句话带给你,别和那不正经的学,什么诈死,都是玩腻歪的套路,如有再犯,以后一律不救……”
絮叨中,公羊月猛然反应过来,师昂同自己商量的试探与诈死落海计策时,所谓万无一失的接应,原是如此。
想必就是眼前这公子守在东海边搭救。
公羊月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伸手亲自将那白砗磲摘下,抛还过去,冷冷留下一句:“不欠!”
男子将东西接来收走,不再揶揄:“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臭脾气。”
公羊月目光扫视。
这会子,那男子很是无辜委屈,忙摆手撇了个干净:“可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我只是个传声筒,要理论要打架,且自个去泗水找他,只要过得了迷雾,渡得上汀州。”
“姬昀,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师昂毕竟年岁摆在那儿,不想听几个小子插科打诨,忙抬手制止,繁兮和应无心很有眼力劲,知道该讲正事,亦慌忙拢聚过来。
男子“噢”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过去:“都在这上面。”
师昂展纸默读,公羊月忍不住出声询问:“如何?”
那日在帝师阁,他二人达成计划后,公羊月便将“开阳”的事详细道来,尤其着重提到六位发起者,当时师昂便应下会继续追查,而今见此,想必这里头有要来的答案。
纸上几个大名都被划去,独留宁不归被朱笔圈了出来,旁有批注,乃是一陈年旧事,原是那宁不归并未战死石赵攻山铁骑之下,Yin差阳错被救,但却成了个瘫子,被曾经有恩的老樵夫偷偷背入幽州一名为死人隘的山坳中,在那里苟且余生,死前欲重铸断刀,且留下遗言,拿回《开阳纪略》。
Yin卷为玄之所有,搜集补漏,玄之死后又为屠三隐所获,初桐和沈爰被小六爷救后,一路折返荆州,辗转又落到师昂手上,听这信上的意思,想必阳卷一直为宁不归持有而非萧九原掌握,但这两人皆已故去,唯一的线索直指此物最后现身之地乃是刀谷。
公羊月摸着下巴思索,踱步时一脚踩进道旁的长草堆中。
师昂将那把梅花断纹琴抱持在怀中,那袖子极宽,加诸长袍与中原制式不同,似罩了个斗篷在外,全然将那武器藏住,姬昀见之,便以此讲了句俏皮话,公羊月没仔细听,而是低头挪脚,盯着掉落的白鹤灯。
“这白鹤倒是栩栩如生。”
师昂眼观六路,早早便注意到公羊月停顿的动作,也探头瞧去。
姬昀半跪在地,就着灯杆将那小灯提起,越看越觉得滑稽:“怎会有人留一盏灯随身带,方才动手,也没见他以此为武器。”
这灯比起师昂的琴可小太多,繁兮插了句嘴:“兴许是某种癖好。”
应无心难得开口帮腔,繁兮对那人没好脸色,落他这儿,更是无好话:“我看是亏心事做得多,点灯上路怕撞鬼。”
姬昀好奇心重,又听他们提起这“破军”首领心思狡狯,便认定这东西另有妙用,竟想方设法将那小灯往袖子里揣,想琢磨出个一二来。
那东西没揣进去,却把袖子给拉了道口子,翻出的内衬里还沾着墨渍。
公羊月目光移了过来,心跳加快,半晌后他豁然明朗:“我想我知道《开阳纪略》在那里了!”他转头对师昂道:“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燕山之中,千秋殿殿主讲的那个故事么?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看起来最不要紧的东西,也是最重要的东西。宁不归其实早就把答案告诉我们了。”
师昂深思:“既要托付,又必须落在可信赖的人手中,而且别人怎么都想不到,嗯,除了那个受母亲之命,来刀谷复仇的儿子,恐怕再没有更好的人选。”
单雨曾接过刺杀萧九原的任务,与宁不归决裂后,两人势同水火,因爱生恨不共戴天,她敢把亲子送入刀谷,只为见父子俩反目,刀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