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打算跟凌美娟告状,没想到迟野会自己先交待了。
夏允风摇摇头。
凌美娟拧着秀气的眉,摸摸他的脸:“对不起,妈妈把鞋子买小了。今晚就去换好不好?小风跟妈妈一起去?”
她把夏允风拉到客厅里,那里灯亮,能更清楚的看见他脚上的伤口。
“破的好厉害,你先坐,妈妈拿药箱来。”
夏允风眨了下眼睛,伸手抓住了凌美娟的手指尖。
“怎么了?”凌美娟问。
夏允风抿了下唇,眼底闪过微末的不自然,硬邦邦地说:“上过了。”
凌美娟看了看正在啃梨的迟野:“哥哥给你抹药了?”
夏允风松开手:“嗯。”
凌美娟高兴起来,高兴一会儿又觉得对不住迟野。她把夏允风拉到沙发上坐着,自己坐在了俩人中间,左右手各搂一个肩膀,看大的乖,小的更乖。
夏允风觉得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太柔软了,这样的手没法干农活,也没力气打他,似乎只能用来拥抱。
“今天是妈妈不好,你们能好好相处我真的太开心了。”凌美娟说,“我们一家人能聚齐太不容易了,所以妈妈很珍惜和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我也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份来之不易,然后好好长大,做你们喜欢的事情。”
那是琼州岛的夏天,和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天气很热,风儿很轻,只是家里多了一个人。
天渐渐暗下来,橘色的云在窗外飘,世界一点点变模糊。
迟野沉默地看向那片云。
凌美娟揉了揉儿子们的后脑勺,比平时更加温柔:“不管你们将来想做什么,妈妈都会一直一直支持你们,做你们的后盾。”
第6章
凌美娟在夏允风回来之前就预定好全套的身体检查,小孩这么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怕健康有隐患。
那天晚上迟建国下班回来把迟野痛骂一顿,迟野一句话没顶老实的受了。听说夏允风要体检,虽然没有多热情,但也很主动的往自己身上揽活。家里大人毕竟都还要上班,除了迟野也没人得空,他哪怕不提最后也是他领着去。
还要考虑的是夏允风上学的事,他的年纪开学该上高一了,山区的教育比城市差很多,凌美娟怕他跟不上准备报个补习班提前补补课。而且迟野下学期就升高三,过几天开学,到时家里没人,做家长的也不放心。
附中隔两条街的地方有个很出名的补习班,创始人是琼州市多年前的高考状元,冲着这个,全市的小孩都爱往这边送。
凌美娟做主报了名,没问过夏允风的意见。
这么大的小孩儿都爱玩,迟野早两年上房揭瓦皮的不行,况且夏允风是刚回家本该趁着暑假好好放松的,凌美娟狠狠心更多为夏允风未来考虑。
晚饭时说了这件事,夏允风的反应出奇的平和。
其实说“出奇”有些过了,那是拿寻常孩子的标准和他做了对比。
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时候,夏允风早早的体会到人情百态,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山里的人烂也烂在山里,夏允风一身反骨从不肯服输。
养母不止一次的啐他天生贱命,说那些想要离开的念头都是妄想。
是妄想,也是敢想,他必须走,一定会走。
夏允风想到迟野,对方浑身的骄傲和锐气华彩般夺目。
这两天他总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当初被拐走的人是迟野,在那样的环境下,他还能不能活成如今这样。
可惜夏允风得不出答案,他习惯于把人往更Yin暗的一面想,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迟野成了另一个他是什么模样。
那双总是高高垂落的眼睛里没有光了,似乎又有一些可惜。
夏允风想远了,天快亮才睡熟。
第二天迟野先起的床,夏允风还没醒,昨晚翻来覆去的不睡觉,床上有针扎他似的,被迟野出口警告好几次。
他过去把人喊醒,夏允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防备没有了,乖巧也还没来得及装,整个人都松松软软的。
瞧着挺新鲜,迟野多看了两眼。
桌上有凌美娟留好的早餐,面包和牛nai,夏允风体检不能吃,迟野找了个袋子装起来,等做完检查再吃。
这功夫夏允风已经起来了,昨天睡前被凌美娟灌下一大杯牛nai,做梦都在找厕所。
他跑去卫生间,山里不讲究的毛病还没改过来,急着尿尿就没关门。
迟野装好东西去刷牙,走近了听见卫生间里有水声,门敞着,露出半个身体。
大清早的也不怕把人吓出毛病,迟野很响地敲了两下门:“小乡巴佬,知不知道上厕所要关门?”
这招果然厉害,夏允风吓的一抖,尿到一半愣是憋了回去。
他人都僵了,吸了两口气才说:“对不起,我忘了。”
身后没动静,迟野还靠在门边看他。
夏允风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