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左右林家已灭,余党尽散,林司衍不过一介宦官,究其一生都只能依附自己,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觉得朕说的不对?”齐策问道。
“奴才不敢。”
齐策轻哼了一声,戏谑道:“常人都说皇恩浩荡,那阿衍想如何报答朕?”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档子事,林司衍心中暗嘲。
他捏紧了手中的玉观音,上头犹存的余温似乎传染到了耳边,耳根微微发烫,脑海中不觉又一次想起了那人附在他耳边说的话。
——那人说:“司衍,我心悦你。”
他渴求了那么久,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却情愿一切从未发生过。
心头有些苦涩,却不得不做出决断。
林司衍不着痕迹地将玉掷去里侧,而后对着齐策嫣然一笑,“奴才无以为报,但愿尽微薄之力。”
清冷的眉目霎那间变得绚丽,双眸弯弯,似忽而盛夏,暖阳晴天,又似清水出芙蕖,明艳灼灼。
齐策被那一笑恍惚了眼,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林司衍翻身压在了身下,跟着唇上一热。
林司衍不懂什么章法,只能擒着齐策的唇胡乱亲,同时手向齐策小腹下探去……
龙撵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伺候的宫女太监推到了十步开外,屏息凝气,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
龙撵里时不时传出一些模糊的单音,上头装饰的明黄流苏剧烈地摇晃着,久久未停……
第96章
过了初十,日子便一天天暖和起来了,宫人们褪了厚重的棉袄,换上轻薄的春衫,御花园的花草鱼虫也都活跃了起来,暖阳洒下,给红墙碧瓦渡上一层薄薄的金辉,整个紫荆城看着都恢弘了不少。
过几日便是祭祀大典,齐策不信鬼神,亲情淡泊,却也不能违背祖训,是以这些日子宫人们都十分忙碌,连走路都三步并着两步走,生怕慢了被人揪住一顿痛批。
天启的祭祀大典极其繁复,不单要祭拜天地神灵,先代帝王,还需要祭拜圣贤先师,需要准备的供品、装饰等也极其讲究,错一步都是要砍头的罪名。祭祀大典原本是由礼部全权负责的,但礼部人手不足,此事也涉及宫中,所以后来便由内务府协助一同负责。
林司衍身为秉笔太监,本不需要处理这些事务的,但喜来老了,许多事都有些力不从心,便让林司衍替他督查,是以林司衍近来也是忙得脚不着地。
这日,林司衍方从内务府出来,他紧锁着眉头,手头还拿着一本账簿。
几日前他去看了一下齐策到时要戴的冕,发现上头的金珠成色不对,临到头了才发现这问题,广储司一干人等皆惶恐不安,掌事太监惨白着一张脸,哆嗦着跟林司衍喊冤,解释道自己明明检查过许多次,都没有问题的。
林司衍也是脸色不好,其实那金珠与真的没有太大差别,若不是林司衍眼尖,再加上自小在林家长大,见惯了真品,还真察觉不到有异。但此事也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没被人发觉还好,万一被人察觉......那可是祭祀大典,这广储司一干人等怕不是都得去鬼门关走一趟,而他负责此事,断也脱不了干系。
如今因为与齐策的事,本就有言官弹劾他,手头父亲一案的事还在调查中,他万不可走错一步,给人留下把柄。
过两日便是祭祀大典,如今再查怕也是于事无补,只能先想办法弄来真的金珠,眼下只能从外头购来金珠,但七七四十九颗金珠,这笔钱不是他们能凑得来的。
这事也不能摆在明面上,林司衍原本想私下与户部一起协商,让他们先拨出点钱来,事后查明了再补回去,毕竟若是出事,户部也多少会受到牵连,哪想交谈了几次,户部那几个老油条就是一口咬定没钱。
林司衍为此事又奔波了几日,嘴皮子都快说破了,户部才勉强同意拨出一半的钱来。
如今金珠是已经到了,这两日就得广储司的人连夜补做了。
林司衍犹在想账簿上的东西,眼角扫到到迎面走来一位穿着绯色圆领大襟补服的官员,补子上绣着锦鸡图案,便是二品文官,林司衍没作多想,退至一侧行礼。
却不想那官员走至自己跟前便停下了。
林司衍带着几分不解抬头,他应当没有招惹过这么高品阶的文官。
这一抬头,林司衍便冷了下脸。
面前人头戴一顶乌纱帽,衣襟端正,脸庞清瘦,面上留着一把长须,长须中有几缕白色掺杂其中,人虽已老,却依稀能看得出年轻时亦是一位儒雅的美男子。
“御史大人。”
第97章
“御史大人。”
林司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没错,面前的人正是当朝的御史大人,苏泊云的父亲——苏格。
等了片刻,却不见苏格开口,只是皱着眉盯着自己,林司衍渐渐有些不耐烦了,他如今还站在这里,已是很给苏格面子了。
“御史大人若是无事,奴才便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