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的纪峣有惊无险,踩着点赶回了病房,在检查完身体,应付完干娘的爱心王八汤以后,已经是晚上了。
这忙碌的一天终于过完了。
纪峣瘫在病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觉得比跟人连做几场还累。
张鹤也累的够呛——他主要是心累,正仰面靠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神游天外。
气氛很宁静。
张鹤忽然出声:“纪峣,别装死,咱们聊聊。”
纪峣扭头看他,挑眉示意他有屁就放。
张鹤沉yin半晌,眉头皱得死紧,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直到纪峣都不耐烦了,他才慢吞吞地说:“你知道么?你这次住院,把我吓惨了。”
纪峣略心虚,吭哧吭哧地说不出话来。
张鹤眉头皱的更紧:“不是因为你肚子上开洞这事。你从小到大受的伤还少么?说实话,我都麻木了。”
那是因为什么……?
“你知道么?你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护士让我签知情同意书。”
“啊……”他知道因为什么了。
纪峣心里蓦地涌出一股怜惜之情,他从床上翻下来,慢慢走过去,在张鹤面前蹲下,以仰视的姿态,很专注地望着他。
张鹤像是没看到他,自顾自地继续着,大概是极其不擅长说这种心里话,他的眉头一直是拧着的,显然很不自在。
“当时护士问,家属在么?我说我是。她把笔递给我,又问,你们有血缘关系么?我说没有。她说,那你不能签。”
“我当时都傻了。”
“为什么我不能签?我的兄弟躺在手术室里,他挨了一刀,大出血,就快要死了!我就在手术室外面,却没资格替他签字?为什么?”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那几天我一直在后怕。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那会你没有恰好清醒,而干爸干妈在国外赶不回来,他们会不会不给你做急救,就让你死在手术台上?”
啊,难怪这家伙这短时间这么反常,每天家里公司医院的几头跑,累得眼睛全是血丝,还要坚持不请护工,样样亲力亲为,晚上还要陪床。
原来是被吓着了。
张鹤将手按在眼睛上:“纪峣,你为什么总这样?你差点把自己作死了——你差点死了!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我们明明是最亲的兄弟,从小都在一起,除了你抽风的那几年,我们几乎没有分开过一天——我们那么要好,凭什么他们仅仅因为我们没有血缘,就不信任我们,不让我签名,为什么他们总是认为,我们迟早会分开?”
是的,从小到大,从小到大。
他们一直很要好,旁边的人看到了,总会笑着说:“你们兄弟的感情很好哦。”
他们说:“我们不是亲兄弟。”
然后别人就会叹息:“真难得,也不知道这关系能保持多久……”
奇怪,为什么我们一定会分开呢?
小张鹤扭头看向小纪峣,问:“小峣峣,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纪峣说:“因为我们不是亲兄弟,所以我们会分开?可我不想和张鹤哥哥分开诶……”
小张鹤握住他的手:“我们不会分开。”
长大了以后,学校里总是有窃窃私语。
“二班的纪峣和张鹤,你知道吧?我觉得他们好奇怪啊?”
“我也觉得,他们整天都粘在一起!”
“听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父母都认成干亲的义兄弟。”
“那也不是亲兄弟啊,再说,亲兄弟也没有这样的。他们不会是那个吧……”
“哪个?”
“二椅子呗。”
“哇,好变态哦……”
一阵窃笑声。
“不过也就这几年吧,等他们上了大学,一定就会分开了。”
“肯定的吧,我哥大学上大学时都跟他女朋友分手了,更何况他们俩那种不正常的关系。”
怎么不正常了。哪里不正常了。
再到了大学。
“唉……”
纪峣趴在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张鹤趴在旁边的桌子上,同样的生无可恋。
“张鹤,我分手了……”
“Cao,我也是。”
“我靠,又赶到一起了。”喷笑声。“这次又为什么啊?”
“还是那理由,你呢?”
“我也一样……还是吃你的醋呗。妈的,这些人搞什么啊。”
“谁晓得,别管他们。”
“嗯。”
从小到大,他们的关系都不被看好。
为什么啊?
为什么没有血缘,就做不成好兄弟?
为什么长大了以后,就一定要渐行渐远?
张鹤难以忍受地又一次重复了一遍:“凭什么?”
“还有你,纪峣。”
他瞪着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