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遇生给布条打上结时,季司颤了颤睫毛,嘴唇抖动,溢出了一丝呢喃,他连忙俯身去听,“你说什么?”
“哥……不要……”
“啊?不要什么?”
“……不要走。”
“……”卧槽。
林遇生刚消的红晕又涌了上来。
这家伙天生媚骨么!
然而季司压根没有醒,眼睛紧闭着,无意识地伸出手,拉住了他破烂的衣角,那原本骨节白皙的五指现在混杂着泥土和结块的黑血,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林遇生内心忒不是滋味了。
在山洞时也好,中蛊后也好。
这人貌似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反而一意孤行地护他周全。
林遇生素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更别提是这种“以命抵命”的人情。
齐飞怔怔地拿下手机,“医院说救护车数量不够,我们可能要等一个小时。”
林遇生咬咬牙,一把扛起季司,喝道:“他们不来我们自己去!”
·
就这样,林遇生背着昏迷不醒的人从苗寨走到了公交站点,一趟下来,他感觉自己丢了半条命。
季司看上去高高瘦瘦的,没想到重得像头牛!
齐飞则是拿着他们仨的行李跟在后面,二人分工明确,谁也不帮谁。
约莫十分钟后,末班巴士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司机了解了他们的情况说是愿意帮忙。就这样,齐飞安顿好季司,搬行李上车,可忽然,拍立得的照片一个没拿稳,散了一地,噼里啪啦地落在车外。
林遇生刚踏上去的脚又收了回去,“我去捡。”
齐飞笑了笑:“好。”
拍立得的照片大多滤镜很重,文艺范十足,但想要拍好也不容易。齐飞显然是个门外汉,林遇生随便捡两张就看到曝光过度,到处都是白色的影子,然而,捡完了他才发现这里每一张都有过度曝光的毛病,白色的光亮得能闪瞎钛合金狗眼。
这些的相纸保底四元一张,准备了这么多就拍出了一坨废片……
是个狼人。
齐飞催促的声音传来,“捡完了吗?”
“嗯,捡完了。”林遇生把它们收进口袋,上车的时候信口一提,“你刚开始玩拍立得?”
“怎么可能!我从上个世……哦不,我、我玩了很久了。”
“水平这么菜骗谁呢。”
“谁骗你了,你仔细看看我拍的,哪张的构图不是一绝?”语气相当自信。
林遇生拗不过他,姑且掏出一张瞧了一眼。
这张拍的是一个骨头标本,昏暗的光线下,骷髅里有两个大小相同的窟窿,它们的正中前有一个小洞,位置分布神似眼睛和鼻子。
别说,构图的确很棒,线条清晰色彩饱和,不像是新人的手笔。
“好吧,暂时承认还不错,加强下曝光就……”话到一半,他猛地察觉到不对劲,按理说整张照片的色彩都饱和了,怎么还会有曝光异常?
刹那间注意到什么,他赶紧掏出剩余的照片,一张一张地往下翻,找到了这个标本不同角度的几张,认真观察起来。
随后他神奇地发现,这不是标本……是真的骨骼……
还是一只小型动物的头骨。
它被放置在铺有红布的木盒子里,上下扣齿分别是四颗如吸血鬼一般的尖牙,喙突不长,不像是犬类动物。
这时,他倏地想起了前夜里见过的黑影,当时摸了摸它的下巴,然后它……哼了一声。
昔日自己的话闪现在耳畔,“卧槽!谁要陪你瞎猫碰死耗子!”
林遇生愕然惊醒,这是猫的头骨——黑影的真面目是猫蛊。
猫蛊能为主人Cao纵生灵,就如同提线木偶里的线。
可是传说中的猫蛊凶残无比,按理,半路出家的李未根本控制不了。
能控制它的就只有从小修炼、并拥有草鬼婆称号的人,对,就比如……李酉。
思绪未落,他看到骨头左边强曝光的白影形状有些奇怪,暂时放下疑惑,拿其他照片对比了一下,发现这些白影有时像“站着”,有时又像“趴着”,但无论是“站着”还是“趴着”,它都是一个人的形状。
有手有脚,有头有脸。
指着同一个方向——李未。
不过让他更惊悚的还在后头,最后一张照片拿出,里面既不是骨头也不是白影,而是一张放大了的老女人的脸,正在用一种极其扭曲的笑瞪着镜头……
褶纹深刻的两颊有几道深紫色的斑痕,不用说他也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人死后由于血ye循环受阻出现的血管充血现象,俗称尸斑。
林遇生的心猛地“咯噔”一下漏掉半拍,嗓子眼一缩,不敢往下看了。
但就在他打主意不看、叠起所有照片时,最顶上一张里的白影毫无预兆地动了一下,继而露出了一张五官是黑洞的、如白纸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