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眼前,却又触手不及。
汤女士寄来的钥匙还在里面,只要多给他一秒钟,只要一秒,他就能阻止这场悲剧。
“别……”
“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再无余地,裴箴言定格成一根僵硬的棒槌,趿着拖鞋,没穿大衣,又饿又冷,还没带手机,至于指纹锁,拜他自己所赐,仍然处于绝对的失灵状态。
真他妈日了狗了——
保安转过身,冲他露出一个毕恭毕敬的笑,但裴箴言没错过其脸上求五星好评的强烈表现欲。
“这是您家吧,我喊了几声没人应帮您把门关上了,以后出门还是把门关上比较好,虽说我们小区治安不错,但是以防万一嘛!”
“………………”
裴箴言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从喉咙里挤出那句“谢谢”,又是怎么强颜欢笑把人送走,但那被穿堂风吹得心如死灰的滋味,他怕是终身难忘。
走廊另一头,陆仅开门的声响窸窸窣窣传来,他进屋消失在拐角处,依旧没有关门,而且这次是敞开,他门进得很急,连灯都没来得及开。
裴箴言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事实,梳理剧情,还有思考眼下的状况,不多时,他余光瞥见一道人影从西户里屋走来,手里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
如果说,陆仅问出“他干嘛”可能只是因为实在太震惊太迷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下楼堵人可能只是他预感到维修工的反常与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说出“我们”可能只是一时语言不够严谨,在物业办公室外等候可能真的只是想买饮料,那么递外套一事,终于没有争议可言、明明白白白地传达了求和的意思。
两年来,裴箴言从最初【这个人过不了两个小时就会来找我】的胜券在握,到【这个人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不安的怀疑,一步步到最后,接受【这个人真的不想再和我当兄弟】的事实。
终于结束了,燃起希望又落空的反反复复,失去最好的朋友的惋惜,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的检讨,铆足了劲不愿低人一头的不甘,终于都可以结束了。
陆仅和裴箴言是最铁的兄弟,向来如此,理应如此。
情景重现,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裴箴言就这么站在原地,一边倔强地不肯主动迈出哪怕一步,一边绝不后退地等候陆仅的靠近。
陆仅大步流星来到家门口,走廊声控灯从他头顶投落,照出他的眼神,分明是冷淡的。
裴箴言心头升起疑云。
陆仅没有继续前进,只将外套用力往外一掷,黑色的羽绒服大敞着,轻飘飘坠落在地。
而他毫不犹豫带上了门。
第6章
短短一分钟,裴箴言的心里路程可谓跌宕起伏。
先是不可置信,三魂六魄全部抽离出去,他在空空如也的廊道上怔愣片刻,待第一缕魂魄归位,情绪便立即切换成火冒三丈。
怀揣着老子踏马才不稀罕你的外套的雷霆之怒,他来到西户门口一把捡起衣服,打算直接丢下19楼去。
宁可冻死也不稀罕穿陆仅这个赤佬的衣服。
把衣服伸到窗外的那一刻,有一丝苟延残喘的理智提醒他高空抛物是不对的。
再一转念,一件衣服砸不死人,他爱怎么丢怎么丢。
可是等等……这衣服怎么越看越眼熟?
就让它再多活五秒钟。好奇心作祟,裴箴言勉为其难把外套拿回来,“唰”地抖开了,背部的青鸟刺绣图案展现眼前。
这何止是眼熟,这根本就是他的衣服。
当年买到这件限量联名款的chao牌还费了点心思,结果没穿两回就找不见了,他一口咬定肯定是汤女士给他收拾房间的时候弄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去了,气得汤女士后来再也没给他整理过房间,放言要让他死在狗窝里。
合着它一直在陆仅那,大约是哪次过去玩的时候落下的。
既然是自己的东西,裴箴言当然不会蠢到跟自己过不去,他在心里默默向汤女士念了两声“不好意思”,然后三下五除二把衣服套上了。
除此之外,他还在口袋里摸到一把钞票,共计两百六十七块五毛,够他去外面吃顿饱饭,或者打车去锦城任何地方,也算天无绝人之路。
身体在外套的御寒作用下回暖不少,裴箴言连钱带手揣进兜里,想着到物业办公室借个电话找开锁公司,然后去外面买点吃的垫肚子。
等电梯的空隙,他的思维重新聚焦到跟陆仅的新仇旧恨上面,越想越上头,恨不得调头回去一脚踹开陆仅的家门跟那头白眼狼打个你死我活。
电梯的“叮”声及时阻止了他的暴力冲动,他勉强打消念头,泄愤地爆了句粗:“陆全你妈的——”后半句话在看清电梯里的人的那瞬间仓皇咽回肚子,犹如一台两百二十迈狂飙的车被踩下紧急制动,险些没刹住。
电梯里的人手里拎满大包小包,其中包括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一个便当袋,还有三大袋超市战利品,半透明的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