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听了这话没什么表情,停了一会儿才又说:“他真这么说?”
“我不敢撒谎。”
白芨点点头:“若不是他对你说,你怎么可能知道这层关系。我惊讶的,是他竟认了。”
“宫主是长辈,怎么会不认?哥哥不敢不尊敬长辈的。”
“他有什么不敢。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倒比现今这般好教养。”
“宫主说这话,我就明白了。我虽不对哥哥说,可心里知道哥哥是为着什么,才在姬家不受待见的。”
白芨果然一愣:“你说什么?”
“宫主这是还不知道哥哥在家里的处境?”先装一手傻。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你找死?我问的是这个?他在姬家如何用得着你说。”
我忙赔笑道:“不敢不敢,我还想多活两年。”
“你是何时知道的?又是怎么知道的?和什么人提起过?”
“就在方才,从前只是有疑虑,方才因为宫主您的反应,才确定哥哥确实不是人族。”
☆、夜谈时2
这一刻我承认我的确是有赌的成份在,裴毅如今这个样子,若是白芨发怒,动手挫骨扬灰了,也是不可能,只是有的事,不得不赌。
我暂且赌赢了,他盯了我片刻,放下了握拳的手:“你既然已经知道,怎么,不怕我?”
“怕您做什么,怕您吃了我?”
“你倒是个有趣的。说说吧,你是怎么个疑虑?”
我将杜家兄妹那晚的话讲给他听,他越听脸色越发不好看。
“竟有此事?姬家是忘了与我的约定,不想活了吗?”
“除了杜家兄妹那日的话,倒还不算什么,姬家人对哥哥的态度才是最明显的,哥哥的身份一事,在姬家似乎人尽皆知……”
白芨用力一拍桌子,酒坛和桌子登时碎尽,我扒拉着椅子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
“姬家那群狗东西敢瞒着我阳奉Yin违!”
“宫主息怒,哥哥都没说什么呢。”
“……”
“宫主,哥哥是否与您有什么误会?他不常对您说自己的事,以至于您如今才知道那群狗东西做的事。依我看不如给我说说?我也好中间调停啊?”
“狗屁。”他冷哼一声,“你调停,你算什么东西?”
“不必算什么东西,只要哥哥听得进我的话就成。”
“……”
他看着我,眼睛里竟然有了一丝诡异的红光,再一眨眼,瞳孔变成了一道竖线,宛如狐狸的眼眸。
事情不妙,我急中生智,强迫自己镇定:“我是真心想帮帮哥哥的,他对我很好,我不愿看他为难。”
“就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若是不成,您就当放了个屁,不损失什么不是?再不济杀了我泄愤,都随您。”
白芨再一眨眼,恢复如常,往嘴里倒了口酒:“若是有一日,你那好哥哥像方才那般对你,你还能如此为他想?”
“他不会的。”
这话一出口,我俩皆是一愣。
“有点胆气。”
“宫主谬赞。”
“你想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我想知道的太多,得到他如此肯定,一时欣喜,不知道该说哪一样,脑子一热便道:“哥哥的事,都想知道!”
“哼。”
“那宫主您说,您乐意说哪段我便听哪段。”
“算你小子识相。”白芨将酒坛里的酒全部倒进嘴里,随手往地上一丢,“如你所料,那孩子是个半妖,他娘是我亲姐姐,是青丘白氏一族的狐狸。”
“他运气差些。他爹是个十足的骗子,拜了个什么不出名修仙门派,成日里不学无术、招摇撞骗,后来到海外仙国青丘寻仙问道,嘴上说得道貌岸然,实则花言巧语,骗了我姐姐死心塌地跟着,不久便怀了身孕。”
“妖族产子九死一生,纵使是有九条命都难保母体康健,更何况怀的,还是自打娘胎里就会吸取母体Jing气的半妖。他爹担心生出个怪物来,没几个月便谎称家里出事,要回家一趟,说是不出三个月必然回来。可是直到快要生产时都不见人,就连个信儿都没有,宛若人死了。”
我心道这人要是真死了,倒也不错。
“我姐姐离家跑去找,姬家人却说从未有这样的人,并将她打出门,她为保肚里的孩子不得已现了狐妖之力,逃到荒郊野外生下了孩子,虚弱至极,命不久矣。”
“姐姐当年执意与人结亲,同家里断了妖怪间本就不亲密的联系,我也是顺着她留给我的信物上残存不多的妖气,才找到她的尸身。”
“就这么……没了?”
“你以为妖便是个个都强悍的?”他鄙夷地看我一眼。
“唉……那、还请宫主节哀……”
“我有什么好节哀,是她自己要为了一个人断了与同族的情分,落得如此下场,怨不得旁人。”
我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