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这么好心?而且如此突然。”这一听就有诈。
“自然,所以我并没有信,临走前正想动手教训他们几个,我族的长老却在那时从青丘赶来。”白芨道,“他们是奉灵女之名前来斩杀狐花树所定论下花败叶落的命格,他们称之为妖孽,也就是我那个可怜的外甥。”
“妖孽?”我不禁冷笑,都说迷信迷信,迷而后信,我瞧着那个什么树不是什么正经树,指不定是哪个树Jing变得,整日里危言耸听,诓骗无知狐狸Jing罢了。
不过这话我是没说出来的,看白芨刚才的反应,他们似乎很信奉那棵树。
“狐族带了人马来,我一人远远无法顾及孩子的安危,便说姬家已经答应下来收留孩子,从此他就是人的孩子,妖族便不可妄动。”
“我将孩子交出去前,偷偷将自己的妖力放了一部分在他身上,若日后他遇险我便能第一个知晓。”白芨道,“只可惜我以为自己算得万全,一心防着姬家,却没想到被自己人算计。”
我听这话一个激灵:“是你的族人骗你回去,实际与姬家合谋再害他?怪不得一切都那样巧合……他们同意收留他是巧,你的族人赶来更是巧!”
白芨点点头:“姬家那群狗东西还没那个胆子,直到后来我在万棺墓找到他,才知道当年灵女下令,与姬家合谋骗我回去,我因信任自己的族人便将孩子交了出去,那几个族人里也有他的亲族,只不过他们并不将他看做亲族罢了。”
“他们就这样容不下他?”
“一个半妖孩子,日后不好掌控不说,还命定着一族之长的女儿,受制于人,他们必然不愿留他。姬家祖堂自负,小看了命定,觉得只要姬尘影死了,困局自然而然就会迎刃而解。”
“那你回去后就没有想过再去看看他吗?”
“回去我便被灵女拿捏着擅离职守之罪,罚禁闭思过,而有妖力在那孩子身上,我即便不在他身边也知道他性命无碍。”
性命无碍也只是性命无碍,活着和活得好却不是一回事,我深有体会。
“这倒奇了,他们煞费苦心,竟没有下杀手?”
“他们倒是想,当下伤姬尘影,姬家那个女娃便活不成,想必因此,算得上他们输了一棋子。”
“杀不了,他们就把他扔在了万棺墓里?”
“万棺墓那时还不成阵,充其量是个破败的坟场,瘴气袭人,姬家不信邪,找我族人问询解命定之法,可惜妖族之力千变万化,未知定法便不可轻而易举解掉,否则后果不可知。”
“姬家看重那女娃,一时杀不死他,又解不了命定,便将他丢在万棺墓受瘴气侵袭,放出见鬼的传闻让人们不敢靠近,又派人暗中把守,死是死不了的,就是过得如何,不必我说。”
我想起还没遇见爹娘之前,在云州城荒山上流浪的日子,可即便如此,稚子时我也是由一些乞丐轮流养过一段时日的,姬尘影尚在襁褓中便独自被丢在死人棺材堆里,靠妖力存活,不怪他那般多疑多思。
半妖之能强悍无比,若我被两族如此对待,长大后肯定会报复,反正是做不到姬尘影那样,还能对着祖堂上那些老东西行礼,客客气气说话。
都给爷死!
他虽然多疑城府深,可是对人下手极有分寸,到底是后来在姬家长大,对人还是亲近的。
☆、小尘影
“哥哥真是个好脾气的。”我去翻他落下的那些酒坛,“还有酒吗?”
“怎么?听他落难你不痛快?”
我一愣:“外头冷,我寻思喝点酒暖暖。”
他嘁了一声,手上捏了个决,我顿感周身温暖起来,只好悻悻放下酒坛子。
“您继续说,酒不够了要不我替您去取?”
“不喝了。都说消愁酒消愁酒,越喝越愁。”
“您有什么愁的,哥哥就是那性子,可不是故意刁难您的,其实心里还是敬您的,更何况他若是知道那些事,大约不会怪——”
白芨眉头一皱:“你想说他怪我?他凭什么怪我?”
“随口一说,懂意思就成。”
“你懂什么,妖族亲族之间往往只顾彼此性命无虞,幼时聚堆,长成后几乎都是独居,即便是在青丘也都是小孩子居多。我常年待在灵岳,已经和姐姐几十年没见过面,连她生子被骗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她都没把我当做亲近的人,我又何必上赶着巴结她儿子。”
“那您愁什么?”
“……他是我交出去的,襁褓时倚仗过我的妖力生存,如今长得这般,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我有些好奇:“不知宫主想要他长成什么样?”
“自然是情义淡薄。”
“怎么个淡薄法?难道不认您这个舅舅才好?”
“他不认,我倒觉得是好事。情义淡薄者,不必受离别之苦。他既认了,便是他还念着我当年拉他出万棺墓的情。说来此事,倒是该怪云家那个小子。”
我心里一咯噔:“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