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人跳入水中,他们听不到水下传来的惨叫声,于是纷纷落网,那些被刺中的死尸从水中浮上来。他们身下散开一片血渍,横七竖八地漂浮在水面上。
剩下不愿跳船的将士们则被悉数虏获,江面上血水漂流,乾军大获全胜。
横渡chao湖之后的乾军直逼chao湖一线,百越大军连连撤退,几乎毫无招架之力。乾王何瑜在此刻展现了他的风度,他攻破了檇林之后便命令手下将士们撤退,取一座城便真的只取一座,连百越的君王元常一面都懒得见。
檇林的李子鲜嫩多汁,只是这一年百越的百姓无福消受,它们全部都被乾军摘去了。
百越的军队大败,百姓们惶惶不安。何瑜的脾气Yin晴不定,此时他一时高兴收兵回去,万一哪天又卷土重来,百越将永无宁日。
这一年的梅雨时节特别长,乾越两地一直下着绵绵的春雨,战争虽然惨烈,但并没有切断江南一脉相连的春绯。
江南的河水涨了,冒着咕咚咚的水泡,河岸边桃花开了又谢,杏花漫上枝头,柳叶低垂在其中飘荡。轩辕氏在乾军走后也离开了百越,他穿过细雨,踏过竹林,行至姑苏,最后来到了乾国的国都:雪堰。
薛竺看到轩辕氏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一时竟然没有认出是谁。
轩辕氏戴着一顶斗笠,身上披着草木编织的雨衣,雨水顺着他的两肩滴落下来。他比以前胖了一些,脸颊不那么凹陷了,但目光却更加郁郁寡欢。
这是名誉加身下最常见的一种改变:他更加富有,却并未因此更加快乐。薛竺一瞬间想不起他的名字,但他知道这个人是谁,立即迎了上去,握住了轩辕氏的手,将他请进了屋内。
轩辕氏沉默了片刻,他四处打量着薛府,薛竺笑着问他:“先生现在还在铸剑否?”
轩辕氏将斗笠摘下,放在脚边,摇了摇头。
周琰已经是巅峰,轩辕氏不知道在他之后,自己还能打造出什么更好的。
他从功成名就的巅峰逐渐跌落,回头却发现那高峰是如此的危险,翻越它,过后竟然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他奋力挣扎,却发现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淖。
沉寂的这几年,他一直在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并没有寻找到答案。
他被自己困住。
岁月漫长,人如蜉蝣。人的才华不过昙花一现,磷火一闪,可人却想要藉由此见证不朽。
大多数人尚未如愿,已经找不到自己身居何处。
轩辕氏想到周琰,感慨万千,可他偏偏又连这个孩子的面目,都已经模糊不清,于是不自觉地问:“周琰怎么样了?”
薛竺笑而不语,半晌他回答:“好。”
“可否听大王的话?能否为大王所用?”
薛竺缓缓地说:“周琰是个好孩子。”
“薛大人不必顾忌我的情面。”轩辕氏有些失落,“如此看来,周琰不堪大用。”
薛竺笑呵呵地回答:“如何才算大用?章羽英勇无敌,替乾王争得王位,还有比这更大的用处吗?先生若是指匡合天下之类的事,周琰要是真这么做了,恐怕于百越不利。”
轩辕氏没料到薛竺会替周琰说话,只好回答:“薛大人说的是。”
他又问:“既然薛大人这么喜欢他,想必周琰应有什么过人之处?”
薛竺笑了起来,对轩辕氏的套话装作没听见,只是简单地回答:“若是没有过人之处,先生也不会把他送过来,今天也不必特意走一趟来问了。”
轩辕氏长长地叹息:“我是担心,若是周琰生出什么事端,那我可便是万死难辞其罪呀!”
“我听说先生常年隐居在百越的深山中,不怎么出来走动。今日忽然到来,莫非是听说了什么?”
轩辕氏讪笑:“薛大人既然直言不讳,我也便直说。人人说周琰去无道就有道,跑到了大楚去,今日我在薛大人府中,并未见周琰踪迹,莫非传言是真的?”
“非也,周琰并非是这个理由离开的,先生可还记得周郢?”
“自然记得。”
“周郢复活,周琰于是去大楚找他了。”
“什么?”轩辕氏一惊,抖落一地的雨水,“他怎么会复活……谁干的?”
“先生铸剑的时候,难道没有察觉?”薛竺淡淡地笑起来,脸上的笑容耐人寻味,“另外我还要告诉先生一件事。他们虽然没有血缘之亲,可患难与共,是世界上最了解熟悉对方的人,这一层关系,远非我等常人所能理解。具体发展到哪一步了,我也不便妄加揣测,建议先生还是先往最坏处想。”
轩辕氏的脸如同在水中泡过一样发白,他震惊的说不出话,只得将手指攥得发白。
“他不该活下来。”轩辕氏的脸色渐渐发白,牙关收紧,竭力想表现得平静。
但尽管如此,他仍在开口说话时,不小心泄露出一点恨意:“不,他也不能活下来!”☆ ̄(>。☆)
第55章
“哎呀,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