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头拿起最锋利的那把狭长银匕,开始飞快修剪起杜长秋烤焦的地方,并飞快改刀,剔掉羊rou过于肥腻的部位。
杜长秋倒是不惊讶,一般天才都有自己的孤傲怪癖,杜长秋在研究所别的没接触过,天才那都是长期接触,早有了一副对付他们的特别方式。
如潘老头这种天天被鞭子抽都坚称自己没有得到潘氏传承的倔强老头,那就真是跟驴一样,喊了不走打着倒退,反正对付这种倔老头,别跟他们计较,只要引起他们的兴趣,接下来一切顺水推舟就行。
旁边的人闻着越来越香,又吃不到,开始还想闻着好歹解解馋,但是后来香的口水都要出来,反而一个个飞快地跑走,生怕等会儿口水兜不住丢人。
买是肯定买不起的,又不敢动歪脑筋,毕竟看看杜长秋的打扮,那缎子里织金闪闪发光,一看就是达官贵人,不好得罪。
围观的人走了,潘老头压根没发现,新的调料对于厨师来说,不啻于一个新的天地在面前展开了,尤其是这肥嫩到如此程度的羊排,也是不多见。
潘老头好久没遇到如此新鲜的食材,加上新鲜的调料,他一边调整rou排一边嗅闻,偶尔还手动把rou排和火堆的距离手动调整,手上没停,过了好一会儿,潘老头深深一闻,露出个痴迷的神色,然后笑着说:“可以了,这才像点话。”
说完,潘老头把rou架在旁边,对身边看着流口水的小孙子说:“羊羹,去扯一片大芭蕉叶来。”
“哎!”羊羹飞快去河边采了一大片,又在清亮的河水边洗的干干净净,然后颠颠地跑回来。
潘老头从自己的竹篮里拿出一堆收拾清洗的干干净净的细小春菜来,撒在芭蕉叶上,然后才用小银匕几刀划开羊排,一条条放在春菜上面,几下摆盘,看着野趣横生的同时,又格外有种古朴典雅的格调。
“老人家,拿下来就可以吃了,何必如此费事。”杜长秋在旁边看着,暗自咋舌,他之前做饭兴趣来了,也偶尔会装点一下摆盘,觉得颇有乐趣,但是像潘老这样,在外面吃个烤rou都还要摆个盘,杜长秋觉得,这也确实太过讲究了。
“你懂什么?”潘老显然对杜长秋质疑自己的能力十分不满,哼了一声说,“饮食讲究的是什么?是色香味三样,色是给人的第一感觉,同样的食物,在不同的场合,摆不同的盘,你看着的时候,再到入口,都是截然不同的心情,明白吗?”
杜长秋不是特别明白,他这辈子还很少当过差生,没遇到老师每个字都说的十分明白,但是他压根就整不明白的事情。
潘老显然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但是眼前这个人,虽然潘老觉得他手艺不行,然而脾气很好。
潘老也不是没技痒过,但是遇到的人,不是一惊一乍就是对他生气,很少有人能在被他抢了烹调之物后还能这么心情淡定地听他说话,别看潘老这样子,其实他对杜长秋的印象还挺好。
“羊羹,你跟他说。”潘老不耐烦解释,对身边的小孙子说。
“是,爷爷。”爷爷总是从小教羊羹这些东西,羊羹早习惯了,他认真地跟大哥哥解释说,“大哥哥,饭食的味道,是会被所处环境和第一印象影响到的,比如好吃的鱼rou丸子,随意煮了摆在家里的缺口汤碗里,和在酒楼之中的大堂和雅间,摆在鱼形的瓷碗和普通瓷碗之中,点缀了圆叶的菜蔬和只是鱼rou丸本体……只需要一点差别,对这道食物的感受就完全不同。”
“还有呢?”其实羊羹这么一说,杜长秋大概就明白潘老的理念了。但是潘老却是在考校小孙子,指着那滋滋冒油的羊排,继续问,“比方说这菜,为什么我要这么放啊?”
“在野外踏青,吃的是粗犷野趣,春日吃羊排,味重生痰,火气重。加春咬耳草为底,可以点缀,去油,春咬耳草还可以给羊排增加清香。”羊羹说的头头是道,这小孩还梳着两个小丫髻,看着十分灵动,和谢永安记忆之中那痴傻的半大少年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多谢小先生和老先生的教导。”杜长秋听完,笑着拱手行礼,说,“鄙人受教了。”
“你现在说的不诚心,现在回油好了,此刻味道正好,你来试试。”老人家听完,却是鼻子喷了口气,杜长秋无端觉得他这习惯和繁星很像,十分可亲。
“好,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杜长秋便拿起一根羊排,撩起帷幕,一手捻起羊排,送入口中。
一口咬下去,羊排破开,rou汁浸润,羊rou细嫩柔嫩,入口即化。孜然的香气满口都是,这烤羊排的口感瞬间把杜长秋震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又连吃几口,杜长秋一直是做饭给别人,然后欣赏别人狼狈吃相的人,没想到,今日他居然做了那差点忍不住的老饕!
最难的是,羊排肥嫩,原本吃多就会觉得腻味,但是这潘老烤的羊排,柔嫩鲜香,连吃三根一点都不腻,这肥嫩之中,还有一股独特的清爽香气。
“是那个春咬耳草吗,一点都不腻味?”杜长秋连吃三根,在繁星着急的拱他之时,才收住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