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尾连通下层仓库的阶梯处出现了两道人影,手上都拉着数十条结实的粗绳子。
几十只面目凶恶的大狗互相碰撞着登场了。
在那些大狗身后,有其他人推着金银打造的笼子陆续露面,笼子里卧着的都是成年大公鸡。
这些贵重的笼子倒是比里面的公鸡还要醒目,裴郁离被闪了眼之后,才注意到那些大狗脖上的链子也都是金银材质。
纸醉金迷,如此而已。
不过,那些鸡犬的嘴却并未被外物封起来。
裴郁离“咦”了一声,表达了他的疑惑。
“哑药。”寇翊说。
朱门大户子弟多,听不得畜生叫唤,干脆一劳永逸,毒哑了事。
裴郁离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道:“寇爷若无事,同我一起看看热闹,挑选挑选鸡狗。”
凡事只要沾上个“赌”字便是俗。
富贵子弟平日里在阳春白雪里装腔作势惯了,腻烦了流觞曲水。既然上了这条船,玩就玩最俗的。
斗鸡走狗绝对是必备项目,这样激烈的赌局才能唤起每个赌徒骨子里沸腾的血。
赌徒都爱押宝,可押宝绝非仅凭运气,还讲战略。
寇翊对裴郁离有种无来由的信心,他真心觉得,只要裴郁离想玩,一定能把那些上船之前已经一败涂地的废物点心都给玩进去。
但同时与四百人为敌,又确实不是什么轻松事。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赢不了,会有什么下场?”
寇翊其实并不很担心,因为这项游戏里有一个保底的规则,那就是场外人可以自由下注,并在自己下注的挂头没有本金时选择是否资助。
但他还是例行公事般的问了一句。
“没有,”裴郁离说,“我做事不怎么考虑后果的。”
寇翊一时哑然。
“我只是想让你高兴。”裴郁离抬起了头,又补充了一句。
他说话惯会挑好听的说,可真情还是假意,总是有些端倪的。这句话明明听起来无比虚假,但寇翊就是觉得心头某处被搔了搔。
“我说真的,”偏生裴郁离还认真强调道,“我就是想让你高兴。”
寇翊心思兜兜转转半天,终于低眸与他对视,笑道:“有输有赢是为赌,你虽聪明,可也不能保证自己每把都赢,毕竟对手不都是熊家兄弟那样的蠢货。”
裴郁离不说话,对着寇翊笑眯眯。
“这样说好话讨好我,是不是想叫我押你的注?”寇翊抵御住了微笑攻击,继续道。
“这样揭穿人可不是美德,”裴郁离撇撇嘴,说,“你怎么破坏气氛呢?寇爷。”
寇翊心说要论揭穿人,可没人比得上你...
“再说了,”裴郁离直起身子,用着眼角的余光斜了斜不远处的赌桌,“就算你不保我,还有别人呢。”
“......”
寇翊后槽牙咯噔一声。
刚刚谁说的“做事不考虑后果”?这明明将后路考虑得好好的,主意都打到萍水之交的头上去了。
由于恶犬的杀伤力颇大,场间还在布置。
主要就是要将一楼的挂头区域与赌桌区域隔开,以免疯狗乱窜,误伤了贵客。
趁着这功夫,寇翊平了平心气,转移话题道:“你准备何时动手?”
他问的没头没尾,可裴郁离知道这是在问熊家兄弟,便答道:“我这不是等着寇爷教我用刀吗?都等了二十天了。”
“......”寇翊顿了顿,不得不为自己辩驳一句,“这二十天里有十九天你都在卧床养病...怪我?”
“怪我怪我,”裴郁离没皮没脸道,“那你教我嘛。”
刀分很多种,长刀短刀、直刃弯刃、厚背薄身,每一种杀伤力都不同,使用时的技巧也不同。
面对熊家兄弟这样力量型的对手,用刀其实并非明智之举,反倒是用远距离武器又或是暗器更为适合。
裴郁离在力量上劣势明显,用不得弓箭之类的远攻武器,那需要出色的准头和力气。
同样,他也用不得重量太大的长刀。
“青玉枝是你处于危险之时的近战选择,但不可作为唯一制敌筹码。”寇翊说着,已经用左手手肘抵住了裴郁离的右肩,道,“出刀试试。”
若是从旁观者视角来看,寇翊只不过是将手臂搭在了裴郁离的肩上。
只有裴郁离自己能感受到,那股力量有多大。
他整个右半身几乎全被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青玉枝挂在左腰腰扣上,裴郁离只能试探着用左手去抽。
寇翊突然低声道:“快!”
裴郁离心里一抖,随着他这话加快了动作,旋即覆住刀柄。
寇翊的左臂却猛然下移,肘部抵在裴郁离锁骨处,将其往后一顶!
那是无法抵抗的力度!裴郁离整个人往后猛地一掀,险些跌到椅子下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