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件事,我原想见着你时细细告知于你的——
去年,我与拒了那刘家的提亲后,应是去年拜月节的第二日,八月十六,家中来了许许多多的族人。
那日,族长,还有几位族老连同大伯,三伯,一些长辈,齐齐聚到小院子里。那阵仗,我往日不曾见过,毕竟,往日他们向来不登门的。
大族老那日很生气,满面青红质问我,为何私下就与张媒婆协定了拒了刘家的婚事,刘家如今闲话传遍周近几个村,斥我江氏宗族之女,不孝不睦,容德有损。
我无话可言。受过你的柔情,我可瞧不上其他人。
二族老见我不言,大喝:“四丫头,昨日拜月节,各村族老集会,我们听闻李家村刘家村皆在传言,道是我江氏四姑娘自做主张,毁弃婚约,可有此事?”
我告诉他:“二族爷,文元不曾与谁盟约,并无毁约。”你不喜我自称奴家,我看,我也不必再那般委屈自己。
二族爷听后,更加生气:“自古女子婚嫁媒人作保,你已应下媒婆子,如何不算盟约?”
我并不害怕,镇定对他道:“当时只口头约定春后再商讨,并未应承什么。且并无父母亲族在场,自不算正式有约。此事与张媒婆已说得清楚明白。”
“那李家田丰地裕,刘六郎模样也好,哪一家配不得你?况你自己知你命硬生克,八字相合的夫家难寻一二……”忘了是哪位族老吼出的话,我听着只想笑。
犹记得当初你说那句“命格生克?简直是无稽之谈”。你定不知,那会子,我的心被你牵动。世上,有你这般的人,真的不介意他们口中所谓的“克父克母”之说。
说实话,早先爹爹去世时我被村人那般传谣,我只觉悲痛欲绝,也以为自己命格生克,乃是不祥。只是,爹爹三年大孝,我必须守完。
嗯,大抵是见我脸皮厚兀自笑着,我只听见有一族老说:“训庭真是去得太早,这四丫头没爹管教,如今真是礼义廉耻也不知了……”
我不喜他说爹爹坏话,驳了他:“呵,若父亲在世,必能与文元做主,不会教文元受人半点欺辱。”若你在,也一定会护着我的吧?尽欢。
“跪下!”族长气得胡子又翘得好高,大声吼道,“你给我跪下!你个不孝的丫头!你毁约不提,现今竟还这般不知进退,女子如何能不听从长辈,自决婚事?……你,你这个不孝之女……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江氏族中岂能容,容你胡作非为,不守礼教!咳咳……”
“四丫头,你看你把族长气得,还不认错?”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忖及爹爹教诲,我还是跪了下去,但我真不知何错:“文元不知有何错,若各位长辈定要文元胡乱嫁人,文元愿意从此脱离江氏宗族,自立门户,不与族中相争,也不给族中‘丢脸’。”
江氏宗族,胡作非为?罢了,上回我与你一同去三伯家那回他们也是这样,动辄除族什么的。这般逼迫,便是脱族又如何?
我已心许你,早已嫁不得其他人。虽不知有生是否能再见你一面,但我不能,不能接受自己不贞不洁,此身此心,只想许给你一人。也许,此生不能再与你在一处。尽欢,但我愿意,为你守身如玉。哪怕一世孤身,再无怨无悔。
谁叫,你忽尔而来,那般无赖地偷去了我的心呢!
“你——你简直无法无天了,你一待嫁女子立的哪门子门户?”又一声严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院子里其他族人也嗡嗡叨叨起来,都在指责我不守孝道,不顾礼教云云。
我实在不知,自立门户有什么不守孝道、不顾礼教的。
“大郎,三郎!去取荆条来,今日替你们兄弟好好管教管教你们俩这不成器的侄女!”族长手抖胡子翘,不知是咳得还是气的。
族长要动族规,我即便跪着,亦挺直了腰,并不畏惧,也不后悔。
大伯三伯没有动作,族老里有一位脾气暴戾的,在院子角落抽了根木柴,递给大伯,大伯不愿意动手,那人又递给三伯,三伯高高举起来,落下时却没打在我背上,他丢掉木棍,叹气躲去一边。
我猜,三伯定是被你昔日言行震慑住了。
背上终究还是挨了一棍子,可真疼。族长却喊了句“没吃饭么,打十下!重重打!”背后的族老再次举起木棍,竟无一人拦着,第二棍却没打下来。
“好啊!你们这些伤天理的,又来欺负四丫!”
高高举起的木棍还未及落下,二姑母怒气冲冲的话语传遍整个小院:“老不死的你给我住手!若非得人告知你们聚在四丫头家,我竟不知你们聚在此地是在打罚我侄女,你们这些伤天理的,今日这般胡作非为是什么道理?……”
二姑母扶我起身,怒道不必跪他们。又厉声斥责族老们,四年前欺负她弟弟的遗女还不够,今日还在咄咄相逼!这宗族,不尊也罢,不留也罢!反正这些年也没受到他们庇护,只是受尽欺压逼迫。
二姑母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