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做到了,你若知道了会不会夸夸我?
过了几日,租种那三亩半田地的租户找来,道族里长辈不让他种了。我无所谓地与他道:“不让种便不种了,何须太在意。”租户闻言悯然看了我几眼,摇摇头叹息着走了。
家中米粮还有些,都是你在时购置的,屋梁上挂着的一排一排的野味熏腊,恐搁置太久会坏掉,我便寻了江大郎,托他去县城时捎去卖掉换成了新的谷米。
你离开时,家里的鸡有十多只,除了那鸡妈妈和七只鸡仔,其余的我也托江大郎拉去县城卖掉了。你来时就养着的那几只幸而我没卖它们,心中舍不得,那是你逗趣的“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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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立冬时,一日酉时下山归家后,二姑母已在院子外等了多时,她道连来数次没寻见我,今日干脆在此候着。二姑母絮叨她从二十里外的几个村里寻了几位很不错的适龄青年,让我挑一挑,喜欢谁有她做主……又说“如今你已十九了,过完春节后便进入双十年纪,须得着紧考虑一下婚事。”
我直言告诉她,自己要“立女户”。
二姑母闻言后,声音高了八度,惊声问道:“怎地突然说立女户作甚?你可知立女户是怎地一回事?你可知,立女户者大多的为寡居妇人,你未曾出阁如何立得女户?你可知立了女户便极有可能无人入赘,你年纪轻轻难道守一生清寡?况且你如今也没了田地,只靠采药为生,那立女户者,捐税三倍于常户人家,你如何负担得起?”
这些我都知道。这一年来我已经都想清楚了,自己就这般过也很好!再者,实在没有嫁人之心,纵有男子愿意入赘,也是不做考虑的。我只是一人而已,三倍不过三人份的捐税。也不算为难。
二姑母说我变得有些陌生了,怎地突然心性变化这般大?不再是往日那个她瞧着心疼,柔弱任人欺凌的侄女了。我笑了笑,不知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不知,……你是否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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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女户一事,我并非临时起意。
上回去药铺与徐大夫商讨些药理,无意中在仁心药堂听跑商外地人说哪里立女户了云云。我当时也有意动,为此专程去了一趟县衙,找了县里的一位管户籍的九品管事,塞了一角银子才打听明白:女子是可以立女户的,办理立户文书后,女子不论婚嫁与否皆可为户主,每年需缴纳三倍的捐税银。当然也有好处的,女户家不需担徭役,女户的财产由女子指定亲眷直接继承,不受宗族收回剥夺限制等。
我虽无甚财产,却只想保住这小院。倘若,有一日你归来,也好寻得见。
今年春日过后,我数了数卖药草攒下的银钱,有三两多,去寻那九品管事办女户文书。一通打点下来,全部的银子花光还差二十文,九品管事心善替我补上二十文,我很感激他。
身无分文了我没觉得有什么为难,倒是不曾想过动用你的银钱。
回江家村后,我只去给二姑母说了此事,二姑母听完知再无回旋可能当即落下泪来,哭喊着“我可怜的儿啊,往后可怎生是好!”我倒是觉得身心愉悦,大感轻快。
次日,二姑母便带了一斤rou和几个鸡蛋来家中,立户文书既已办理,却有些事要办——
二姑母先是煮了rou,摆了香案,祭告我父母在天之灵;而后又在妆台边替我梳了发髻,昭示从此自为户主;末了又煮了三只鸡蛋让我尽皆吃下,用“元宝蛋”来寓意招财进宝,家宅兴盛。
我从未一人吃过三只鸡蛋这么多,那回却吃得极欢快。
二姑母泪眼婆娑地道:“臭丫头如今已不在族里,也不惧族人抢夺什么了,真个不愿嫁人便罢了,何必逼自己做到这份上”。
我只是笑了笑道不知道为何,心里就是想这么做,便这样做了。
到那时,二姑母才歇了替我寻媒说亲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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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没几日,村里大伙儿便知我立了女户。
动静最大的是族老,不许族人再唤我四姐儿了,说是既然出族又自立女户,不得再用族里的排行。这个我倒无所谓,反正你从来叫我文元或者阿元,也不会介意什么排辈。
有些村人口中传出些难听的话,路上遇见时偶有侧目。我跟他们没什么好争辩的,他们那般做,也并不能对我的生活造成什么困扰。
我心里很静,只想静静念着你,等你一聚。
这世上,善良的人总是很善良——
那么小的小梅子都会替我辩驳,“元姐姐对人那么好,她立女户自己开心不就行了,碍着你们什么事?”秀才家的家风,很好!
二姑母说道早知族里老头子们这么伤天理,五年前就立女户了,还能够有十亩良田留下,黑心肝的就见不得别人开门立户自成一家么?
江大郎还是隔段时间来家捎草药去卖。
六婶仍旧常来串门与我说说话,解解闷。
樵户的柴禾从来不断,依旧十日一次往家送。
那受过你善意的福婶等人偶尔也帮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