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忻沉默半晌,低低嗯了声。
殷拂云在傍晚悠悠转醒,头又沉又晕,似乎比昨夜更严重了。
半碗药而已,不可能让她病成这样。以前为了哄一个重伤少年吃药喝过更多,也没这般难受。
都是疗养内伤的药,差别怎会这么大?
她起身挪到桌边,撑着桌子倒茶,忽而感觉不对劲,忙伸手探向自己的脖颈,什么都没有,她心中一慌,再次摸了摸脖颈和周身,均是没有,回到床边将枕头被褥翻找几遍依旧没有寻到要找的东西。
心顿时沉入谷底,跌坐在榻,恨恨地捶着床榻。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瞥向一旁的香炉,丝丝青烟缓缓飘出。她撑着身子走到桌边端着茶水过去直接浇灭。恰时响起几声敲门声,接着有人推门进来。
闻邯见到她手中的茶杯和滴水的香炉,愣在了门边。
“二……二姑娘醒了?我……敲门没应,以为你还睡着。”闻邯尴尬地垂下目光,“抱歉。”立即退出去。
“闻将军。”她忙唤住,闻邯退出一半的脚步停了下来,“这香不纯,熏得头疼,可否让人帮我采些花来?”她立即掩饰。
闻邯有些疑惑,朝香炉看了眼,点了点头:“好。”
“多谢闻将军。”她欠身致谢。
不多会儿,闻邯亲自捧着一个花瓶进来,瓶内插满了迎春花,虽没有任何插花技术,但是满满一瓶倒也好看。
闻邯将花瓶放在桌上,尴尬地笑道:“府中除了迎春花并无其他花木,二姑娘且将就些,明日我差人去市上买些其他花品。”
殷拂云移步对闻邯福了一礼:“不敢再劳烦闻将军,迎春花很好,多谢。”
轻轻抚着花瓣,想到了华阳郡王府后花园满园的迎春花。当年李忻在府中大闹,看什么都不顺眼,砸的砸烧的烧,却唯独没有动后花园一株迎春花。
他是真的喜欢的吧?
轻轻嗅了嗅,清香怡人。
闻邯看她喜欢,笑了,犹豫着转身离开,走到门槛处又转过身唤了句:“二姑娘。”
殷拂云抬眼看他。他捏紧拳头欲言又止,最后尴尬一笑,关心一句:“多休息。”
殷拂云笑笑道声谢。
当房门关上,她愣了片刻,扭头看了眼香炉,下意识摸了一把空空的心口。
既然东西已经到了对方手中,越紧张在意越会出错,只能当做毫不在乎,无关紧要。
没有熏香,她一夜睡得香沉,次日醒来头不那么沉痛了。
李忻不喊她过去伺候,也不再折腾身边人,按时吃饭吃药休息。
第四日,李忻醒得比较晚,她便去厨房给他煎药,恰巧桑姑娘也在熬药。
“殷姑娘身体可好些?”桑姑娘关心问。
“没什么大碍,多谢你的药。”她点着几个药罐子,问,“都是殿下的?”
“是。”
“我瞧殿下面色如常,Jing神很足,不似内伤重者,不知还伤在何处?”
“腿和腰。”桑姑娘掀开一个药罐子瞧了瞧,感慨道,“是要养一段时日的。”瞥了眼她的左腿问,“还疼吗?”
“不疼了。”她笑答。
两人似乎没什么话题,一直沉默到一份药熬好,桑姑娘小心地端起滚烫的药罐仔细倒药,殷拂云忽然开口:“桑姑娘送我些熏香可好?”
桑姑娘神情一滞,手稍稍抖了下,药汁洒出一些,转瞬稳住,笑着说:“好啊!”
殷拂云道谢,待桑姑娘倒完药,端着木案出去。
绕过长廊,瞧见李忻坐在院子中晒太阳,闭着眼,微皱眉头,不知是因为阳光刺眼,还是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看过去,打量她的面色和举止。待人到了跟前,冷声训斥:“自作自受!”
她垂首顺从地低声应是,端起碗准备喂他药。李忻伸手夺过碗,冷着脸一口气将药喝完,把空碗递还给她。殷拂云忙接过,又端了杯清茶给他漱口,并递上一块帕子。
李忻面色渐缓,声音也平和:“将我床头的短笛取来。”
进屋后,她一眼瞧见一半压在枕头下的短笛,顺手一抽,穗子带出一块锦帕。刺绣很眼熟,她拿起细看,是一只鸡不像鸡鸟不像鸟的动物站在一块石头上。她这才想起,原来是自己少时所绣的帕子,后来不知哪里去了,没再寻到。
年数久远,帕子也旧了,中间还有几点未洗净的血渍。
她回头朝门外看了眼,李忻留着它,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忘当年拒婚之事吗?
这么多年听到那么多报复的猜测,大概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结局。
外面李忻不耐烦地唤了声,她立即将帕子塞回枕头下,拿着短笛出去,把它递过去。
李忻不接,道:“今日天气不错,本王心情也好,就吹那首《春日宴》吧,曲调本王喜欢!”
“奴不会吹笛。”她小心回道。
李忻和悦的脸色立即变得Yin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