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拂云苦笑道:“奴已没家了。”
李忻闻言,露出几分歉意,再次望向墙上舆图,望着华阳城,那个人永远留在那里了。
那个人活着的时候,他满心想着都是某天回京,在众人面前与她打一架,把当年她指责他的话一一反击回去,并求皇祖父下旨赐婚,将她强娶回府。这个信念就像一团火在他的心中烧了几年。现在她不在了,心中那团火灭了,只剩下冰冷的灰烬,日复一日地冰着他的心。
“你的家还在华阳。”他淡淡回了句。
两人沉默许久,李忻端起茶盏,茶水已经凉了。
“奴重新给殿下沏一盏。”
“不用了。”他饮了两口凉茶,也让自己清醒些,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
起身走到书案前,看到一摞书卷,想到亲卫说他不在府上,二姑娘几乎日日来她的书房寻书看。
二姑娘自小就喜欢看书,喜欢安安静静地呆着,和那个人不同,那个人更喜欢耍枪弄棒,他最喜欢看她舞动兵器的飒爽英姿,像个跳脱的小猴子,似乎生活就该那般热闹有生机。
他朝书架瞥了眼,道:“本王书房少有你爱看的书,明日本王让人去城中书铺买些你喜欢的。”
殷拂云笑着走上前:“奴最近也学着看些兵史军械的书了。”
李忻疑惑,也感了兴趣:“怎么学着看这些?”
“在殿下身边伺候,总不能对这些东西一窍不知,岂不是某日又要被骂丢殿下的脸了?”
这是记着上次出门他骂她的仇呢,拿这话呛他。
“不想给本王丢脸,那你倒是学骑马射箭,那才不会给本王丢脸!”他故意拿话激她。
殷拂云不怕他用激将,就怕他不激她,她顺着话就说下去:“若是殿下愿意命人教授,奴必学有所成。”
“你当真?”李忻来了兴致,一个从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家,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竟敢把话说得这般信誓旦旦,真是不知好歹。
殷拂云毫不含糊:“自是当真。奴虽不才,但从小生在将门,耳濡目染,刀枪剑戟并不陌生。阿姐可以,奴为何不可?奴自认为三年五载后,不比殿下麾下的将士差。”
李忻对她大言不惭的话嗤之以鼻:“你是不知学武多苦。”
“能苦过命吗?”殷拂云反问。
李忻顿时没有后话,心也沉了下去。
身上的苦、再重的伤,咬咬牙就过去了,可命运的苦痛,一生难消。
看着面前姑娘坚定无畏的眼神,他仿佛看到了那个人。
这一刻,她们那么像。
她也是殷家的女儿,即便身体柔弱,骨子里也是坚韧的。
“好。”他道,“既然你如此自信,明日本王便命陶俭教你骑射武艺,别学个三五日就坚持不下去,到时本王才不饶你。”
“奴先谢过殿下。”殷拂云深深福了一礼。
殷拂云从书房离开后,李忻坐在书案边叹息,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那个人会不会怪他让她妹妹受苦。
次日兰溪为她准备了一身短打。望着镜子里的模样,又回到那个熟悉的自己。既然不能以殷拂云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她便用妹妹的身份去做殷拂云该做的事。
后院一处空旷的场地,陶俭坐在一旁游廊的石凳上,脑袋皱了一大把,看到殷拂云过来长长叹了口气,满脸写着不情愿。
陶俭很不乐意接这个差事,教女人骑射武艺,比教男人绣花都难。而且要教的还是二姑娘,一个手不能提四两的娇弱姑娘,磕着碰着苦着累着都不行。对她又不能太严。殿下可以对她又骂又凶又刁难,但他不能动她半分,否则殿下指定要找他点麻烦。
他只求二姑娘只是和殿下赌气,学几日觉得太苦太累就作罢,别折磨他。所以他也不准备从最基础的教起,直接上来就是射箭。
射箭看着轻松简单,却是又累又难,也容易打击人的自信心,希望能够让二姑娘知难而退。
殷拂云看到场地上三个靶子已知陶俭心思,当她只是一时兴致玩玩而已。
那他可真的要失望了。
陶俭走过来,将一旁架子上的弓取下来递到她面前:“二姑娘试试这弓趁不趁手。”
殷拂云扫了眼弓,心中已将陶俭给骂了,明知道“她”手无缚鸡之力,还准备这种军中弓兵用的强弓,“她”能够拉开就见鬼了,还学什么射箭。
她装作不识,接了过来,手上一沉,弓朝下坠了坠。
“这弓有些重,府内可有轻便些的?”她故作为难问。
“府中兵器均是军中规格,知二姑娘臂力不足,我已经寻了最轻便的一张。”
鬼扯!殷拂云心中骂了句,面上却尴尬一笑:“那就用它吧!”
陶俭给他讲解示范射箭时候的姿势动作,她也以初学者无知的模样照葫芦画瓢,但是拉弓她不敢使力,只能稍稍拉开一点弦,箭矢射不出三步远。
尝试了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