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当时已经尽力被模糊掉的记忆不停在脑海里翻滚,不仅仅梦里都是那样粘稠猩红的鲜血,偶尔闭上双眼,眼前都被那种骇人夺目的红色占据。
将光线阻挡在外之后,原本就采光不好的破旧小屋更是昏暗。他沉默无声地点燃灯盏,静静看着那簇火苗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这样一簇微弱的焰苗能够照亮的范围实在太小太小,除了书桌旁这样可怜的咫尺之地,根本没办法将光亮投到房间更深处的角落。
“月彦!”门“哗”的一声被拉开,残红如血的夕阳铺撒进Yin暗的房间,房间里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被染上一层薄薄的血色。
地板上投下修长的人影,灶门炭治郎正提着篮子往里走,原本笑容明媚的脸在踏入屋子的那一瞬突然僵硬下来。
火神先是警觉地四下张望,确定这件一眼便可见底的屋子里面确实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才面带疑惑的看向坐在床边角落的黑发青年。
青年似乎也对他刚才的动作颇感疑惑,正挑起眉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中透不进任何光亮。
“怎么了?”月彦的声音清冷,像是十分不满灶门炭治郎这样突兀地打断他的阅读。
“不、没什么……”灶门炭治郎摇摇头,心底的那股疑惑依旧未能散去,他已经换上黑发青年最熟悉的温和表情,走到月彦身前,语气中满含担忧。
“月彦最近,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啊……差不多吧。”黑发青年话还没说完,灶门炭治郎就已经再度起身走到窗边,伸出手来想把那扇关得死死的窗户打开。
“现在外面不还是很亮吗,怎么这么着急关窗户?”
“等等!”察觉到火神的动作,月彦下意识出声阻止,“刚刚灌进来一些凉风,我才把窗户关上的。”
说完,就是几声闷咳溢出喉咙。
一听这话,灶门炭治郎立刻反手将窗户关得更紧,生怕再有凉风偷偷摸摸跑进来。
虽然现在已经打春,寒冬的气息还尚未远去,风中依旧是带着彻骨的冰寒。
“今天月彦是不是有些不高兴?”坐在黑发青年身边,灶门炭治郎微微仰头。当年还不及他腰高的孩童如今已经高过他一个头,让火神感叹时光流逝之快的同时也不免感到一丝欣慰。
尽管人类时代的记忆已经逐渐远去,未能亲眼看着弟妹们长大依旧是深埋在灶门炭治郎心中不可拔除的一根刺,如今看到几乎是亲手带大的孩子即将长大成人,神明也不禁怅然。
黑发青年似乎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语未发。
将青年每一丝表情都尽收眼底,火神笑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可是有读心术的哦。”
他已经用这招不知道多少次骗到蓝瞳神明,诱哄对方说出心事了。
然而黑发青年完全不吃他这一套,沉默良久才问出一个几乎毫不相关的问题。
“炭治郎,对于杀人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看的呢?”
“杀人?”神明疑惑,不明白青年怎么会突然间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今天看的话本里面有对这件事的讨论。”月彦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一般。
他扭过头,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眼前的神灵,似乎要把神灵脸上所有的神情变化都收入眼底一般,一丝一毫都不会放过。
“所以,如果是迫不得已伤害、乃至杀害了其他人,炭治郎你会原谅他吗?”
他紧紧盯着火神那双莹润的嘴唇,隐藏在衣袖下的双手不自觉颤抖。心底消无声息漫上一股名为希冀的情绪,就像是轻柔脆弱的泡泡,悄悄的在他的心底浮现。
——“不会哦。”
“啪!”地一声,泡泡碎了。
就像是大梦初醒,月彦一抬眼,毫无防备撞进那一双仿佛燃着火焰的,明亮而又坚定的深红色眼瞳。
“不管是以什么样的理由,杀人就是杀人,这样的罪孽绝对无法去饶恕。”
“我会怜悯不得不犯下此等罪行的可怜之人,也会让他受到犯下此等大罪的惩罚。”
火神清朗的声音宛如一声声炸雷响在月彦耳边,让黑发青年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他几乎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只能听到自己声音无比干涩生哑继续问着神明。
“那夜卜呢?”
“他也杀过人吧?为什么他就不会受到惩罚?”
他几乎是低吼着,质问眼前的神灵。
“月彦!”就算是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来此刻青年的情绪不对劲,更何况是生来嗅觉灵敏,对感情变化更加敏感的灶门炭治郎?
一把将青年抱进怀中,不安、惶恐……数不清的负面情绪涌进鼻腔,灶门炭治郎死死抱住青年,温热的手掌轻轻顺着对方的脊背滑下。
就像小时候安抚孩童情绪一样。
“月彦应该猜到了吧?夜卜是祸津神这件事。”
柔和温暖的声音在耳边流淌,灶门炭治郎放轻了语调,无声抚慰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