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办年货,换了一种比较轻松的方式让自己别闲下来,来尽量淡化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他每天都把手机调成静音,似乎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对大哥的信息没那么在乎。
一放假,偌大的校园显得空旷无比,程煜每天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后总是会忍不住看会儿手机,看看有没有来自龚卿的消息,但是很遗憾,自从上次龚卿出院之后,他就没有主动联系过他,现在连他发过去的消息都不会及时回,即使打电话过去,得到的回答往往都是“我在外面干嘛干嘛没听见”,“我在和程悦干嘛干嘛,手机不在身边”。程煜走在这空无一人的小路上突然间觉得很孤寂,他像失去了什么宝贝一样,心里不是滋味。
这样的日子好不容易熬到了过年,本以为分别数日的兄弟再次见面会很亲热,可程煜回到家才发现,那张多年只放了一床被子的床上现在整整齐齐的放了两床,在大床上留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他知道龚卿的心思,也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化解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尴尬,可他还是情不自禁的难过起来,或许这样的做法是对的,不对,应该说这就是最正确的做法,这是在两人之间拉起一条清晰的线,他们是兄弟,所以不可能分离,但只有保证所有言行举止都不过界他们才算正常的兄弟。以前没有明确这条线是因为他还被蒙在鼓里,现在窗户纸捅破了,那么该有的措施都会明确起来,至少龚卿是这么想的。
仅仅是一张床的变化,程煜就已经觉得心里发疼,之后日子里龚卿少跟他说几句话、没和他待在一个空间里都会让他觉得龚卿是故意在和他拉开距离,这让他心里格外堵得慌。
终于,年过完了,节也过完了,程煜的耐心也快磨完了。正月十六的晚上,龚卿刚关了灯躺在床上,就听身边的人说:“我们聊聊吧。”
龚卿一愣,瞬间心跳都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应道:“聊什么?”
“聊什么?”程煜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就已经沉到了谷底,他是他们之间从前根本不会出现的问题,就算有,那也是随口调笑,而不是现在这种需要认真思考到底能聊什么。
程煜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才说:“现在到了需要躲着我的地步了吗?”
龚卿沉默了一会儿,垂眸道:“那我能怎么办呢?你是我哥哥。”
你是我哥哥,这明明是压在龚卿身上的沉重的石头,现在却也成了程煜心里抱不起来的铁秤砣,压的他喘不过来气。还不等他说些什么,龚卿的声音有在黑暗中响起。
“你是我哥哥,所以关心我爱护我照顾我都是你骨子里的温柔,无论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你依然爱我。”他停顿了片刻,又说:“可我却像一只喂不饱的狼,贪婪无比,得到了你的关怀还想得到你的爱,得到你的爱后还想得到你的心,再然后还想得到你的人。你对我越好我就越是忍不住自己肮脏下流卑鄙无耻的想法,可你终究是我的哥哥啊,我没得选。”
这段话里里外外都透着难以言表的孤独和寂寞,这是龚卿在别人面前第一次这么明明白白的剖析自己的内心,那些五味陈杂的心绪随着刀口丝丝缕缕的从他胸口溢出来,在空中盘根错节编织成结结实实的难过。
房间里很压抑,程煜起身把窗户开了个缝吹了会儿风,但心中的憋闷分毫未减。
半晌,他说:“就像你说的,关心你照顾你是我的本能,我怎么可能丢开你不管呢?”
龚卿苦笑了一下,说:“我短暂的一生里,是你们给了我最大的善意,收留我、包容我、照顾我,竭尽所能养我,给我最好的生活。你们给予了我那么多的爱,我却还是让自己长歪了,对不起。”这句话像一颗尖锐的钉子,他把自己狠狠地扎在耻辱柱上,然后继续说:“所以,哥,以后把你的关心和爱都分给……小悦吧,就给我一点就好,就当是救我一命,至少不要让我错的更加离谱好吗?”他很想脱口而出把把爱分给别人,可是话到了嘴边却终究是说不出口,他选择无情的划开界限,却依旧对大哥抱有私心,让大哥把爱分给别人,他还是舍不得。
这话像刀子,割的龚卿面目全非,也划得程煜心尖儿冒血,黑暗中的程煜竟然忍不住的发抖,龚卿的声音钻进耳朵有种不真实感,他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