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砚抬起下巴,仰脖子,饮了一口酒,轻轻哼笑了一声,似是自嘲,不回答。
杨心素又道:“如果表白有用的话,这世上早就个个成双,没有孤单的了……”语气很是幽幽。
无砚笑了笑,一边喝酒一边答道:“得不到他的心,那就得到他的人。”
杨心素愣了愣,随即问:“无砚舅舅你喝醉了吧?这么缺德的话也敢说……”
无砚回头,再度反问:“你连想得到他的人的想法也没有,你拿什么爱他?还不如跟我回雁归岛好好习武。”
杨心素瞥了瞥嘴,哼了一哼。
无砚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只半面的蝴蝶面具,递了过去:“换回原来的衣服,戴上这个,他不会知道是你。”
杨心素接过面具,心里很是犹豫,瞥了瞥无砚,但无砚只是继续喝酒,向他轻轻挥了挥手,对他说:“回去睡吧。明天我会跟太上皇说,让你不用去干活,就跟着我习武。”
杨心素收好面具,便立起身,迈步离去。
无砚垂下拎着酒坛的手,只喃喃:“这是舅舅我唯一补偿你的。以后我可能要亏欠你,比如牺牲你,为了一件很自私的事。”
湖面波光粼粼,圆月映入水中,如此美景,却没有被无砚看进眼里,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抬手,一次又一次地饮着酒坛里的美酒。
翌日清晨,只刚过了辰时三刻,杨心素躺在寝榻上仍睡得很沉,突然一只脚踩在寝榻边沿,一个洪亮的男子声音在寝榻前响起,犹如雷音般。
“别睡了!快起来!”
杨心素被吵醒,捂住双耳,往寝榻里边侧身,闭紧眼睛嘟喃:“不是说不用去干活了嘛!再让我睡一会儿!”
无砚大声说道:“赶快起来跟我去习武!”
杨心素无奈地抬起上半身,不悦的神色布满脸上,瞥了瞥嘴,不甘愿地爬下寝榻:“我还要涂脂粉画眉毛,裙衫搭配,梳头发!”
无砚从寝榻边沿移开脚,交叉双臂在胸前,回应道:“你只有三盏茶的功夫洗漱。”
杨心素不满地喃喃:“三盏茶就三盏茶……哼。”
无砚转身,不呆在他的寝房,只走到廊道内,扶着护栏吹吹有些shi润的清风。
三盏茶以后,杨心素走出寝房,只画了简单的淡妆,只穿了朴素一点的衣裙,脸上仍是不悦,稍稍撇着嘴。
无砚道:“去御膳房拿几个包子,带上水袋就走。”随即迈步下楼。
杨心素脱口:“我们要去哪里习武?”但无砚的步伐飞快,他只能小跑着追上去。
不多时,无砚带着杨心素来到以假山居多的紫山花园,步入假山团团包围的空地,隐秘而又沉静。无砚亦随手拾取一根枯树枝,充作神兵,在杨心素面前演示武艺,杨心素一边吃包子一边仔细瞧着,不敢看漏一眼,包子的碎屑落到脚下也只能不关心。
待杨心素吃完包子,擦了擦嘴边的碎屑,无砚刚停下动作,迈步至他面前,将手中的枯枝横着递向他。杨心素干脆地接过枯枝,走到无砚方才演示武艺的位置,依照片刻的记忆,学着练了一遍又一遍。
在这个时辰的青鸾城内——
朱炎风独自来到打铁房,刚进到院子便瞧见一名铸剑师在用一块葛麻布巾擦拭刀剑,便上前说道:“今日应该不太忙吧?”
铸剑师闻声抬头,立刻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忙迎接道:“是朱先生啊!今日又要借用打铁房了吗?”
朱炎风答道:“迎庆长老命我过来铸剑鞘,如果打铁房今日不忙的话,我便今日用。”
铸剑师说:“不瞒你说,我本来要在今日替人修刀剑,不过,铸剑鞘可比铸刀剑容易些,我可以等你两三个时辰,你看如何?”
朱炎风稍稍思虑了,便答应道:“好!”
铸剑师又说:“铸剑鞘的作料,仓房里都有,你随便挑自己喜欢的。”
朱炎风点点头,表示了然,便走进仓房,从大大小小的箩筐到木箱子,都看过一遍,细心地挑拣出了与青山明鉴相符的晶石、生铁、熟铁等等作为作料。
带着作料进到打铁间以后,他便开始取木柴生火,把火焰燃烧到最旺,用大火钳将作料送入旺火之中煅烧。趁这个时候,他解下了所有的衫子,叠起来放好在洁净的桌案上、茶壶的旁边,然后挑拣了重量合适的大锤。
黄延在金陵阁监督了众青年一回,吩咐几个任务,在耳房里喝了几杯茶,悠闲之余,估算着朱炎风该是在打铁房开始打铁了,便暂时离开金陵阁,来到了打铁房。
此时院子里没有其他人,黄延便觉得是个好机会,便偷偷凑到窗户前,瞧了瞧里边,果然又像上回那样,是朱炎风一人在里边忙碌。
火炉里的作料已经在烈焰之中软化,遍体通红,被火焰吞噬,朱炎风立刻用大火钳夹出作料,放在打铁台上,右手握住大铁锤的柄子,左手依旧握住火钳夹住作料,刚要下锤的那一刹那,眼角余光瞥见了窗外的黄延的身影,只是微微一笑,便开始聚Jing会神地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