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一）
梅月霖与谭晋、闻风对面而坐，手里各捧了杯咖啡不急不缓地把账目对完了。梅月霖看着谭晋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忍不住敲了敲桌子，从包里翻出一摞复印件递给了他。
“你看看。这是从的船舶途中停泊的三个港口调来的报告。里面有详细的出入港时间，卸装货记录以及船舶出入港时船只的吃水记录。”梅月霖放下手中已经开始变凉的拿铁，顿了顿，又接着说，“这次托运的货物一共两船，一船“远鸥号”是类衣物，还有一船“苍鹭号”是贵重金属，两船都是班轮运输合同。”
谭晋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手中的文件，眉头越蹙越紧。“船只的重量变化，肯定有问题。”
闻风从谭晋手里接过那叠材料，一边仔细地翻着，一边听着两个人讨论。
“这次两船货物是从国东部出发，途径国停留，穿越地中海和阿拉伯海，在国再次停留，最终从孟加拉湾驶入南海，在东海沿岸港口淞汶市停靠。货船在南海到东海的近岸地带遭遇触礁，上报货损大概在1吨左右。”梅月霖又说道。
闻风摊开了材料中的几页，指指点点道：“你们看港口出具的报告，上面记录了船只出入港时的吃水线。根据这个数值测算，远鸥号出港比进港时足足轻了一吨。但是国的港口并没有这艘船的抛货记录，只记载了两船停留26小时，进行了食水补给之后就又出发了。难道说这吨货物被他们弄丢了，才故意触礁好上报货损？”
梅月霖“噗嗤”一笑，无奈地看了眼谭晋。闻风见状脸唰得红了，嗫嚅着转头去看谭晋，“是不是我这个猜测太傻了？”
谭晋摇了摇头笑了，“是挺傻的，不过你说的也对、也不对。触礁确实是他们故意，目的也确实是掩盖这一吨的货损原因。但是这件事绝对不止他们把货物弄丢那么简单。且不说一吨的货物怎么可能凭空就不翼而飞，单看国港口的吃水线，就知道他们肯定有什么瞒着我们。”
闻风赶紧翻了翻手中资料，又将国的港口的报告抽了出来，点点头说道：“确实，国港口的记录里，出入港时的重量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吨数。这样一来应该重量没差才对。”
梅月霖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又补充道：“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这凭空增加的一吨是哪来的，又是什么东西，什么根本无从考证。他们绝不会把那一吨货物改从陆运。先不说有没有渠道，成本就远远高于海运。他们根本没必要，更不应该在国卸货，又在国装货。”
谭晋敲了敲桌子，又问了一连串问题：“他们上报的一吨货损，根据是什么？怎么确定的重量？货损确切来说是毁损还是灭失？打捞的结果如何？”
梅月霖答道：“灭失了，打捞一无所获，连船撞坏的残片都没有。至于重量的确定，因为的货船都是四个舱房的配置，前中后舱各放置一吨货物，中二仓储备食水。这次触礁的是前舱，整个船体都撞碎了，前舱的货物全部灭失。”
闻风一扬眉毛，问道，“一件货物也没打捞上来？”
梅月霖说：“没有。船出事的当天南海有台风，海面暴雨，风也很大。根据船员的描述，触礁之后他们马上原地停下了苍鹭号，远鸥号上的船员也全部撤离到救生艇上，安全为重，根本没人留意货物怎么样。”
三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闻风忍不住说：“我不相信还有这么凑巧的事？船莫名其妙的卸了一吨货，又装了一吨不知道什么玩意，恰好在抵达终点之前就触礁了？毁损的货物还一件也没打捞上来？这怎么可能呢？”
梅月霖点点头：“说得好。我们也曾质疑过对方这一点，他们给出的解释是，大概是在国出港时走得匆忙，港口的数据记录错了。船长说中途从未抛货，更没有再装过货。”
“但是这样就麻烦了。”谭晋接过话头，淡淡地说，“如果他们不承认，只一口肯定货损是触礁造成的，那么根据你们的运输合同以及保险条例，这种意外事故的损失是无法取得赔偿的。”
“是的，”梅月霖点点头，“所以调查远鸥号的航行轨迹，正是当务之急。谭律师，我知道您有认识的人，这件事还是要靠你了。”
谭晋点点头：“放心，这也是我的工作，是我该做的。”
闻风随谭晋一起将梅月霖送到门口，又目送她离开，转身红着脸小声问谭晋：“我今天是不是表现得太差了。”
谭晋斜睨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表现的不好，还不算太傻。不过这也不是你的错，到底你没经手过这些，表现的稚嫩些也正常。我带你来也正是因为你还有不足，在她面前表现得不那么成熟，也好让她对我们放心些。这个案子绝对没有你看上去那么简单。如果仅仅是个普通的货损案，也轮不到他们公司法务的顶头坐在这里。她向我们寻求帮助，又不肯完全坦诚，那就只能先耗着，从表面的东西慢慢来吧。”
闻风点点头，眼睛一闪一闪的，一脸崇敬地看着他。谭晋被他看得受用却不点破，反而低声凑去他耳边淡淡说了一句，将闻风本来就红的脸闹得更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