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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如注。司马想,什么,龙难过的时候天就会下雨吗?太言情了吧。手机上推送暴雨警报,右手口袋里的钥匙却不见踪影。他们浑身尽shi,退进地铁口,龙化身的男人认真地单手揉着眼睛,略躬着身体。他们手还牵在一起,司马迷惘地看着外头的雨景。
你是真感动还是真难过啊。
难过。
你有这么难过吗。
有。
这种对话就是狗屁。司马心想,一边回身看他,两个指头捻起自己透shi的衣领。
好消息:你可以睡我家沙发。或者浴缸,自己选吧。坏消息:我钥匙没了。我钥匙缴了押金。无缘无故丢了一笔钱的情况下我脾气会非常坏,我很有可能会把你卖回水产市场。司马平静地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龙王爷把假装擦眼泪、擦了一刻钟的手放下。他想了想,说: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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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去换备用钥匙,弯腰填表格。曹二少帮他拿着shi淋淋的外套,看着他高挽的袖口,撑着柜台的小臂,白衬衫贴着脊背。白炽灯跳了一下,司马拿到新钥匙,发觉自己比想象中还要没脾气。他想,可能是我心态近几年变好了。什么事情都不慌的。进电梯之后,他居然还高兴问身边这个罪魁祸首:你住龙宫吗?
小时候住过。曹二少仔细思索了一番。好像我小时候是会游泳的。长大之后就一直待在天上了。
是吗。司马看着楼层数跳闪。他很困,他才发觉,困意令他没气力发作,只能聊没营养的天。
不然这次就可以请恩公住我家了。曹二少很遗憾一样摇头道。我的行宫,荒废很久了。
司马没应他。回到家中,客厅一扇窗没关紧,地砖上一滩雨水,夜空静谧,劫后余生。司马说,我先洗澡。你把地拖了。会做家务吧你。曹二少愣了一下,不会。
你不会念什么打扫卫生咒吗?
不会。
你会干嘛你。
除了看海。曹二少说,就是吃甜。哦,还有下雨。厉害吧。
司马衬衫解了一半,在卫生间门口一转身,万分疲倦地给他比了个“你真的真的很不错”手势。可以的,你牛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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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半夜翻身把自己给翻醒了。模糊中他看到没用的龙王爷坐在他摆衣服的椅子上。五感还未完全苏生,细碎的雨声渐渐传入耳鼓,点点沙声像叩在心口。他昏沉地撑起身。他非常怀疑这厮是想半夜偷睡他的床,看看软不软。龙慌忙过来扶他肩膀。司马体察到他身上没有海腥气。是种爽利的气味。硬要说,也许是天空的气味。风和云洗磨出的清净。
我还以为人类听雨声会睡得很熟呢。曹二少低声说。你怎么醒了。我把雨停了吧。
司马未来得及回答。雨声幻化出chao声,他像蟹睡在午夜shi冷的沙里,海浪翻天覆地而温柔地盖下来。他用最后一点清醒翻回原位,恼恨地低喃了几声。他还是睡着了。他还预感到自己会再次睡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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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二十块啊。不能再多了不对。我为什么要给你钱还让你住我家呢。你他妈是不是又对我下什么咒了,啊?
没有啊。
那你昨天半夜干嘛了。
我在照顾您的睡眠啊。
什么狗屁。照你这样,我天天睡过头,要你干嘛。司马摆出惯有的嫌恶表情。请你以后不要半夜下雨了。也请你不要进我房间坐我椅子盯着我。
龙在半空中委屈地停住了。我不想送您上班了。
不行!快飞,快点。还有一刻钟停止打卡了。
那您还请我喝nai茶吗。我都帮您省了地铁钱了。
哦,我考虑一下。
龙听罢,沉默着在云里慢悠悠地转起了圈。
...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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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中午该订外卖的时候,司马习惯性地考虑了很久。这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因为理论上来说是带薪发呆。可他看着鳗鱼盖饭的时候突然想到,这条龙好像每天只喝nai茶,不吃东西的?真的不会饿吗。司马本质上是个很善良的人,非常善良,只要不谈钱就爱心泛滥。虽然他肯定不会请曹二少哪怕一粒米,他还是思考了一下龙到底以什么为主食的问题。
有人往他面前递了一张折扣宣传单。司马低眼去看,五颜六色特价水果千层...他感到大事不好。他猛一抬头,发现来人一身外卖人员打扮。
恩公,是我啊。
啊?
我一不小心注册成骑手了。刚刚正好有你们这里的单,我就过来了。
哦。
恩公你以后要请我nai茶的话,就直接点外卖吧。这样我就可以送过来,然后,你就可以看着我喝了。我还可以顺便赚钱。我简直是天才。
你脑子有问题啊——还有你能保证一定是你送过来吗。
能啊。曹二少看起来很自得。我可以施法让别人都接不了你的单。
你这都什么奇怪的法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