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似乎并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便送佛送到西,又含笑道:“还有些外界不知道的,也是真的。”
他是恶人,我也是恶人。他杀神族,我挑起神族以外的各族屠戮。我们分工明确,各有所长,最应当做朋友。
应龙却不想同我做朋友。
他听了我的言语,又见了我的神色,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我言下之意,皱着眉头道:“白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这人对我和对白泽可真真是两幅面孔。
说实话,我被他这句话伤到了。我伤心不是因为他说我坏,而是他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把白泽看得那样好。
我青泽向来锱铢必较,他让我不开心,我也不能让他讨了好去。
我冷嘲热讽:“大人怕不是忘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天下若说还有谁名声比我更差,那也只有大人您了。我行恶事,但不会同族相残,但大人您可是毫不讲同族之情。难道您觉得自己清白无辜不成?”
应龙道:“神族与其余各族又有何不同?无非是仗着自己修为高强而自觉尊贵罢了。你除了把神族的命当命,还会把谁的命当命?”
还是那句话,他对着白泽和对着我,当真是两幅面孔。
我道:“大人与别的神族又有何不同?无非是仗着自己修为高强自觉尊贵罢了。你除了把自己的命当命,还会把谁的命当命?”
我只是把他的话换了个主语,原封不动扔回给他,他却愣住了。
过了半晌,他说:“并无不同。”
其实两者相差甚远,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有些落寞,仿佛早早地意识到了自己必不得善终的结果。
我这才发现,他和我不是同路人。
我杀戮时是真的快乐,因为我从杀戮间看到了欲望、贪婪、仇恨、恐惧,直到我对此也感到麻木。
而他痛苦得犹如被献祭的祭品,每次上山寻白泽就如同在求救一般。
可白泽既不可能听到他的声音也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的人。
我也听不到,但我能闻到。
我能闻到他偶尔上山时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那必定是一个我不曾见过的神族留下的。
后来我更倾向于把他做的事情当做一件行为艺术。他最擅长的事情是他最憎恶的事情,可他憎恶的事情又是这世间铁一般的逻辑。
就如同我不知应龙到底存活了多久,我也不知这洪荒从何时开始,何时才会结束。就我所知,这漫长的洪荒,迄今为止至少已有数十亿年。数十亿年的时光里,世间皆为混沌蒙昧,一片浑浊,一片混乱。没有秩序、没有光明、没有未来。只有动荡不安、只有一切在黑暗里滋长的恶意和来不及隐藏的尸体。
一如强大的修士可以杀掉弱小的修士,强大的Jing怪可以杀掉弱小的Jing怪,强大的神族也可以杀掉弱小的神族。
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杀掉其他的神族,厉害的人总归是有些怪癖。
一次应龙下山的时候,被一位潜入山中的小贼偷袭。我仍在说着些不太好听的风凉话,却被一直不理我的应龙突然伸手拦住,很有气势地给了我一个“此事与你无关”的眼神,示意我躲到后面去避战。
他就是这点不好。
待那小贼从树林里出来,竟是一位模样清秀的少年。他手握一支状似骨头的玉质乐器,吹奏起来仿若鬼泣。音波如刀锋一般向我们攻来,被应龙长袖一掷挥散了。
饶是我这样喜好煽风点火的人,也觉得两方相差太过悬殊,没有可以火上浇油的余地,只得悻悻等应龙收拾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应龙看清他的年纪,也是愣了,尚来不及反应便见对方又是几层音波利剑一般攻了过来,那音波范围甚广,有几道划破了应龙的外套,还有一道在应龙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这竟是一位小神。
那小神不出三五个回合便被应龙夺了兵器,用法印封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用憎恨的眼神看着应龙,骂得甚为难听,骂够了才闭上眼睛仰起头做赴死之姿,脸上带着不屑的笑意。
应龙面无表情看着他,把兵器扔到他一旁的地上,就这么离开了。
实不相瞒,这少年的武器实在太有辨识度,当我第一眼看清,就明白了他的身份。
他名唤玉骨笛,据说自幼被其父亲从硬生生他体内抽出一根胫骨打造成了现在用的武器——一根似骨非骨、似笛非笛的乐器。这武器上刻了九百九十九道阵法,方显得材质若金玉,威力甚大。
他父亲是个喜怒无常的古神,时而风流多情,时而多疑嗜杀,听他刚才所言,似乎是死在了应龙的手上。据说这俩父子断绝关系已久,万万没想到玉骨笛竟然是个为父报仇不顾性命的孝子。
他的武器上每道阵法的附加属性都不同,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哪次攻击是附加了什么效果。可这玉骨笛虽然玄妙也不敌双方天堑般的实力差距,这攻击本应连应龙的身也近不得。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