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说话声,“陛下,季大人到了,正在外面候着!”
听着这句话,承德帝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回头看了床上的李汜一眼,停顿了小一会儿才开口,“知道了,下去吧。”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匆匆走远,他才回过身难得带了点温情说:“小汜你好好休息,朕一会儿再过来看你。”
说完就急急忙忙出去了。
皇帝这一走也带走了许多人,屋里顿时安静了不少,连空气都畅通了起来,李汜调整了个姿势,侧头对着站在床边穿着宫服的小公公礼貌客气道:“这位公公……”
话还没说完,这位小公公猛地一下跪倒在地,“小王爷折煞奴才了,直接叫奴才小康子就行。”
李汜也没这个Jing力和他客套来客套去得,直截了当的开口:“不知我那个小侍从此时在何处?”
“陛下嫌他哭声大,怕吵着小王爷休息,让他在院子里候着。”那小公公依旧跪在地上。
这个姿势害的李汜和他说话身子得往前倾一些,十足难受,“可否麻烦小公公帮我去院里唤他进来。”
“小王爷稍等。”
他说完便起身出去,没过多久身后就跟着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进来了,小胖子人还没到哭声到先响起,扒着床就开始哭,这声音极大,吵的脑仁疼。
“少爷,你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疼不疼,难不难受,太医怎么说……”
“闭嘴,”李汜实在受不了了出声喝止道,“再哭我让友叔不准你吃rou。”
小胖子是永安王府管家的儿子,比李汜小上三岁,平日里就爱点口腹之欲,于是便长成了这样,活的没心没肺,最担心的也就是吃不到rou这种事,听见这话果然噤声,却还是默默流着眼泪。
“凑近点,少爷我有几句话给你说,你得给我记住记死了,听到没。”
“呜呜呜……”
李汜被他这蠢样逗笑了,“点头不用说话。”
小胖子立刻点头如捣蒜。
“平安,我把你和友叔和祥嫂的奴籍给烧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永安王府的奴才了……”
“少爷……”
“别说话,”小胖子愣了愣,才刚出声又被李汜吼了回去,“你们对永安王府付出的够多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点,有机会你替我给你爹娘说一句阿汜谢谢二老这几年的陪伴和教导,惟愿二老安好。”
饶是小胖子再蠢这时候也听出不对劲了,这怎么像是遗言呢,他还记得李汜命令,不敢轻易开口,只能无助的握住被子外那只苍白的手,好似这样就能抓住了一些东西。
“少爷不能看着你娶妻生子了,我死了以后你就和友叔他们回蜀州,最好还能娶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带着她和你儿子,回蜀州看一看,然后给你儿子说说咱们以前上山掏马蜂的故事,你得找先生教他读书习武,多疼疼他,不能对他不好,可以给他生个弟弟或者妹妹,然后在蜀州就别回来了。”
陈平安满脸的泪,浸shi了一小块被褥,他哭的眼睛都红了也没敢出声,只是死死的咬住嘴唇不停的摇头。
李汜强忍着痛,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得记住,记死了,敢忘了我就半夜来吓你,最后再记得给朱将军说,愧对他了,我李汜今生所愿,一愿百姓安康,老幼有依,二愿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三愿泱泱大晋,万世长存!”
“我不说,我记不住的,我一向就笨,我记不住的,少爷,你别死好不好,你别死啊!”陈平安终于忍不住再次哭出声来了,“马上殿试了,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去看状元郎游街吗,你不是把私房钱都压在祁小少爷身上了吗,你不是要喝新酿的汾酒吗,少爷,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骗你这么多次,也不差这一回了。”李汜笑出声来,下一秒心口疼的难受,活像在火焰上烤,又像在寒冰上冻,四肢百骸被拆分重组,疼的人连呼吸都痛,满头大汗,他蜷缩成一团,止不住的喘着大气,“咳咳咳,你要是遇见祁然……”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眼前像是又看见那个撑着纸伞朝着自己走来的少年,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衫,腰间配着一把剑身刻着竹叶的剑,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股竹叶的清香。
李汜眼神暗了暗,“算了,还是别说了,他烦我的紧,还是别去惹他嫌了,省的他睡前还得骂我几句解解气,你把我说的话都给记住了,早日生个大胖小子,早日让友叔他们享享天lun之乐。”
小胖子哭的都快缓不过气来,鼻涕眼泪流在一块儿看起来十足恶心,李汜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多少,浑身难受要死,全靠最后一口气强撑着,连最后一点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平安啊!我这几天老是做梦,听说将死之人会看到这一生的画面,跟走马灯一样,我想我娘和我爹,想去放风筝,想吃蜀州的红糖丸子了。”
“少爷等你好了咱们就去吃,我把我的份也给你。”陈平安说话声都被哭腔盖住。
“吃不了了。”李汜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