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的,”赵全弯着腰恭恭敬敬道,“这是奴才份内之事,能替大人排忧解难是奴才的荣幸,可不敢讨什么赏。”
季思面上笑的和煦,放下茶杯起身拍了拍他肩头,温声说:“府中还需你照看,赵管事可要好生保重身体,平日里多吃些好的,用些好的,别亏待了自个儿,我可不希望从湘州回来瞧不见你。”
说完,笑的意味深长缓缓绕过他走了出去,赵全维持着这个姿势,垂着的脑袋掩住了他的表情,只是唇角扬起抹得意的笑。
夜里的时候,又下了场雨,雨水划过屋檐发出嘀嗒声,一滴一滴,不紧不慢,一夜未停,也扰了人一夜好眠。
快近清明这雨水越发多了,往年来说是件好事,可今年却不见得,越多的雨水,湘州那头就情况越紧急些,积水不散,溺亡的尸体泡在水中,直接能泡涨成个小巨山,水里本就多滋生病体,等这水一涨起来,满身的尸水哗啦啦流向别处,死的人越多,泡在水里的尸体也就越多,如此反复,那多半是要发疫病的。
到时候水患疫病一道儿来,湘州就变成个死城了。
季思被屋外头滴答滴答的水声吵得心烦,夜里做了个梦,梦里瞧见了漫山遍野的洪水和尸体,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吼叫和呼救声。
他脸色苍白赤着脚呆呆站在中央,脚下是粘稠冰凉的褐色ye体,混合着泥沙和鲜血,让人瞧着好生恐怖,梦中的他明显被吓的不清,下意识退后几步,却突然发现一股凉意从腿上袭来。
低头一瞧,便发现是一只泡发的肿烂泛白的右手,这手指甲黝黑细长,整只手又白又胖,比一般常人的手要肿上好几倍,上面的烂rou已经被泡的瞧不见血色,随着动作幅度一块一块往下掉。
那手像是在冰里冻了一夜,抓住季思脚腕时,透过薄薄衣物,这凉意渗透骨子里,惊起最深地处的害怕和恐慌,四周如同人间炼狱,他只能睁大眼睛死死瞧着,耳边是一阵阵的哭喊哀嚎,脚下是白骨尸山,眼前是漫天洪水,一切的一切,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急的满头大汗却履步维艰,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猛地一下,季思从梦中惊醒过来,弹坐起身,心跳急速,满头大汗,瞪大了双眼无神盯着前方不住喘着大气,豆大得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打shi了衣领。
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微微侧头望着门外,四周很黑,什么都瞧不清楚,只能借着屋外走廊的烛光看见个大体轮廓,因而漆黑中各种声响就显得格外清晰,滴答滴答的雨声让他没了睡意,索性抱着被子闭眼沉思。
天蒙蒙亮的时候,骤雨初歇,天边冒出了点鱼肚白,还伴随着一声声狗吠鸡鸣,敲响了清晨的第一声,
季思穿戴整齐从听雪手中接过行囊,走到季府门口,下人早早就牵着马匹在哪儿等待,他翻身上马,勒紧疆绳稳住了有些情绪的棕马左右踱了几步。
“大人不带几个下人吗?实在不行,用马车也舒服些,好歹少受点罪啊!”听雪仰着脑袋问。
“不了,又不是去玩乐,带着下人难免累赘了些,”他垂眸答道,“马车太慢,也不知猴年马月才到,早些去便能早些回,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马蹄子才走两步,季思又返了回来,朝着众人吩咐道:“我不在府中这段时间,府中下人一切听赵管事安排,无论大小事务都得告知他,谁若不从全权让赵管事处理。”
“所有事务?”听雪听完欲言又止,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嗯,所有,谁要是不听吩咐,”他勾唇冷笑了一声,“杖毙!”
说完匆匆赶到远郊同祁然事先越好的地儿,到的时候才发现自个儿完了几步,祁然早早就到了,身旁还围了几个人,祁熙,杨钦,裴战还有祁然那个不知道和哪个狐狸Jing生的儿子。
他到的时候几人的视线投了过来,神色各异,除了杨钦冲自个儿挤眉弄眼外,其他人表情摆明没有善意。
季思知道自个儿惹人嫌,也不上赶着去打扰他们,很是识趣的找了个地儿安静等着。
见人走远,祁熙才把手中几个包袱递过去,叹了口气道:“湘洲那边正乱,我给你备了些衣物药物,以备不时之需,还有这是我早上起来做的点心,给你在路上吃的,这个……”
“阿姐,”祁然哭笑不得的打断她,“你怎还把我当孩子。”
祁熙笑了笑,一脸不舍,“万事小心些,别人再如何,也没有自个儿性命重要。”
“我记住了,”他抬手替杨钦抱在怀里的祁念理了理衣领,轻声道:“莫要贪玩。”
“孩儿知道,”祁念一脸严肃的说,“父亲一路平安。”
这种送别的场景太过催泪,裴战大笑出声,“好了好了,你就放心去吧,有事我们担着,早些走早些完事,不就能早些回来了吗。”
“陛下让你去带外军了吗。”祁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某人,随后收回视线,压低了嗓子问。
裴战收了笑意点了点头,脸色严肃,“和你猜的一样,前日进宫,陛下以临安禁军松散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