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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那我想想。”
千安移听着,表情实在是撑不住了,那无所谓的玩笑态度让他捏紧了拳。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跳是不是在况竟成开口时就已经崩溃骤停,从而无意识按上心口的手,根本什么都感知不到。
“算了,没啥意思,不在一起玩就算了。”况竟成两手插在裤兜里,冲人一笑,转身走了。
AO是世上最纯然的相配,况竟成从来就没信过这句话是一个O说出来的,即使每天经过天誉时都能看到那个占了三层楼的巨屏上重复播的无声广告。
况竟成在自己电脑上看过那个广告,毕竟是政府重投的天誉集团,连上个学校网页网络学习平台,都不得不看一遍那个神经兮兮的O笑得真诚地念那句傻得令人发颤的广告词。好在无数高校学生集体抗议投诉后,学校平台总算是道歉并进行统一撤除。但天誉大厦和它的广告屏却是越建越多,上面播的也不仅仅是这个广告。
作为一个O,况竟成一直知道世界上根本没什么真正的公平可言。即使抑制剂已经发展到现在这种高级的程度,B促生剂也可以保证双B组合的生育成功率达到93%,但作为较少数的O仍然从小就被看作是生育的天圣。政府甚至鼓励O不再定期注射半年性抑制剂,以增加所谓的天然生育率。天然生育率,说得好听,其实不就是想要增加逐年下降的AO数量吗。
这让况竟成感到害怕。
第一次的发情让他不堪回想。明明一般的正常分化期为十二到十五岁,但那时他才九岁。手里还握着的荧光笔从书本胡乱画到桌面,明明眼睛盯着黑板,却只能看到雾蒙蒙一片,一低头,桌上就多了一个小水圈。况竟成抬眼望不到空调,捏着领口不住地揪,却觉得呼进的空气都热腾发烫。他闻到一阵熟悉的味道,是普洱的味道,不浓不淡,入了喉又重回舌尖的那种甘,让他觉得干渴。
是千安移帮他喊的老师,他说:“老师,况竟成尿裤子了!”
他模模糊糊听到了,瞪大了眼睛去摸,果然一手黏浊。他觉得恶心,硬撑着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去厕所,却因为他的动作,椅子上的水叭嗒低落在地。
老师抱起摔在地上的他往校医室奔去,拽不回非要跟着去的千安移,就将两人都拜托给校医室的老师了。
校医一看便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检查了况竟成的腺体,让千安移帮忙看着人,急匆匆去打申请领取O型抑制剂去了。回来时,见千安移躲在一边,而卧在病床上的况竟成已经呜呜地张着嘴低低叫着,裤子拽得凌乱,手指在shi得一塌糊涂的地方胡乱抽进抽出地戳弄。
刚给况竟成注射完抑制剂,校医还没松一口气,一转头,躲在一边的小子竟然也红得脸都要冒气。叹了一口气,将人抱去隔壁的病床,又去打申请领A型抑制剂了。
两人一同转去了已分化类学校。接领的老师知道他俩不仅是竹马竹马还相继分化的事儿,笑着叹了句这俩真是天生一对啊。千安移笑了,而况竟成打了个寒颤。
况竟成懂得早,也觉得自己看得清。他的O爸是特别传统的O,是个家庭主夫,也就是完全符合天誉集团广告征集的人选。况竟成有一个A姐姐、一个A哥哥和一个A妹妹,就只有他一个是O。也只有他一个会在吃饭的时候被训话说,以后要找一个优秀的A,要跟O爸一样幸福。从分化后,就少不了这个环节。
其实他很害怕,从他分化的那天起。躲在房间里哭了不知道多少次,却在泪干了后,更绝望地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O。A总是不会哭的吧,就像他的A爸一样,强硬,毫无缝隙。
O爸总是最贴心他,但况竟成在兄妹们甚至A爸的羡慕里却总觉得难捱得笑不出来。时不时夹杂在话语中的对他未来的期待,总是让他感到恐惧,甚至是恶心。
于是况竟成初中便住起了校。千安移同他同班,从初中到高中,连大学都是同校。他看得清千安移的意思,也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心思。
但今天,千安移终于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其实况竟成根本想都没想,不相往来的念头起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录入正稿了。
千安移大概是总算将占天至的怂恿听进去了,还是用的激将法。
况竟成回想了下他说的什么,哦,他说“竟成,你别总是吊着我,就一句话的事。你要是说算了,那我也不用再求而不得了,一直这样还挺难受的”。
但是听到回话后,那个特意造出来的有点拽的表情立马就销了,倒是让况竟成心情好了那么一些。可惜也没有什么用了,当不成伴侣,自然接下来连朋友也做不了。
况竟成刮了刮眼角,竟然由想笑。还有语病,说了算了,那不一样还是求而不得吗。
占天至那人挺好的,跟自己一样是个O,不过一看就没有自己这样的反叛心态。况竟成是真心这么想。他会明白占天至的心思,不过是因为他也怀着一样的心思罢了,占天至可从来没有明说过。况且本来两人就名不正言不顺的,别人一点不冒犯地喜欢喜欢,一点儿也不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