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户上透出的人影,大长公主心情很复杂。
若翊王中意的女子是陆家女,自然是她求之不得的事,那怕是其他几房偏房所出的姑娘,都可以。
可为何偏偏是陆晚?
这个孙女最不得她的心,不止因为她的出身,更是因为她看似简单,实则深藏不露,心机厉害到她都无法掌控。
她自小被扔进痷堂,没有得到陆家的善待,她的生母又是被活活烧死在陆家,这些仇恨,光是看她对叶红萸的报复,就知道她从未忘记过。
更可怕的是,至今为止,大长公主还一直找不到证据,证明陷害叶红萸的局就是她做下的。
她真是做得滴水不漏,连她都被她骗,还拿她没办法。
原来,陆鸢撞柱之前指控陆晚说的那些话,大长公主最开始只是半信半疑,可后来,在她姨娘和弟弟的事情上,陆晚竟可以一面假装对她母亲生过孩子一事毫表示不知情,可转身,她就可以私逃出府,独身闯边关,将人寻回来,足见其魄力和手段。
所以,从那一刻起,大长公主开始相沈鸢说的话都是真的。
而从阿晞一事中也可以看出,她一直对陆家抱着戒备心,她从未与陆家一条心过,也从未将她这个大长公主放在眼里。
后来,若不是她一封封的家书写过去,表明自己对阿晞的关爱,降低她的防备,只怕此时,她早就带着这个弟弟,脱离陆家,投靠陈王去了。
大长公主一直认为,她既然一早就知道这个弟弟的存在,那么关于阿晞真正的身世,还有她母亲与陈王的旧事,她是知情的。
不止如此,大长公主回想陆家先前发生过的事,只怕不止叶红萸折在她手里,连最开始的陆鸢与李睿的私情被揭露,再到叶红萸与陆继中多年前私通的jian情被告发,还有陆鸢失去孩子的事,都是她做的……
这么善于攻于心计,且对陆家有怨恨,又不肯受她掌控的庶女,若是有朝一日她登上尊位,是会扶持陆家,助陆家长盛,还是会借着滔天的权力,向陆家展开报复?
大长公主毫不迟疑她会是第二种。
越想,大长公主心越凉,握着虎头杖的手用力收紧。
她示意大家退后,让丹灵扶着她悄悄靠近窗户。
离得近了,屋内两人的谈话声,就传了出来。
“……你先前不是说一切都已安排好,不会有问题,只等我们一回京/城,就会事成……可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
果然是陆晚的声音。
听她质问的话语,似与翊王让府里偷偷准备好大婚一事契合上。
听到这里,丹灵咬唇看向大长公主,祖孙二人默默对视一眼,已是认定屋内的男人,就是翊王了。
原来,陆晚这么晚偷偷来这里见翊王,就是来逼问大婚一事的。
敢情两人先前就私相授受,而翊王殿早就答应好要娶她了。
“无耻!”
丹灵气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大长公主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先听听那翊王要怎么回答?
屋内传来男声,只听得他叹息道:“是啊,先前是说得好好,祖母在信上也一再言明,只要阿晞一回府,就让他认祖归宗,可谁想到,她老人家又突然变卦了,借着修祠堂一事,拖了又拖,搞得现在阿晞的身份,尴尬之极……”
“我方才在刑部还被其他同僚问起此事,而又刚好被路过的翊王殿下听到,殿下也随口问起了此事,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祖孙二人怔了怔,竟是陆承裕的声音。
原来,陆晚半晚跑到这里,是找陆承裕说阿晞认祖归宗一事。
屋内,陆晚对着灯火也叹了口气,无奈道:“过完年,阿晞就要上私学了,我们可以阿晞阿晞的叫他,可学堂里的夫子和同窗,难道也这样叫他吗?他总不能连个姓氏都没有的。”
“而我下午去祠堂看过,那里早就修好了。”
“阿晞回来这么久,也没能到姨娘的灵前祭拜……可惜我人微言轻,什么都不敢说……”
陆承裕手心全是汗,忍不住想朝窗户外看看,可又不敢,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那……我明日再去找父亲和祖母商议商议,看他们到底是认阿晞这个血脉,还是不认……”
陆晚感激道:“如此,却要麻烦大哥哥了。”
陆承裕看着手心里拟好的手稿,继续问下去:“那……若是祖母还是不同意,你要怎么办?”
陆晚瞟了眼外面的黑影,心里冷冷一笑,面上道:“那只能让阿晞随母姓,取名叫孟晞了!”
屋外,丹灵怔住,一脸的失望。
而大长公主眉心却蹙紧,脸色很凝重。
下一刻,大长公主拉着丹灵悄悄离开书房,金嬷嬷对青松院的下人冷冷叮嘱道:“今晚之事,无须让世子爷知道,若是发现有人嘴碎说出去,乱棍打死。”
值夜的下人,吓得一个个跪地求饶,连呼不敢。
离开青松院,